[时间的味道]_世界的圆圈舞

2022-04-10  本文已影响0人  嘿hey鱼

石松的芳香——

一条壁虎倏然爬过

那炙热的石头


《存在与时间》像普鲁斯特的时间策划一样,与人类继续生存发展下去的离散状态相对抗,与时间之溃崩成单纯的点状现时序列相对抗。海德格尔声称要以《存在与时间》呈示出一种于任何时间都有效的人类生存现象学,与他的要求相反,他的著作实际上是他的时代的一个产物。

此在根本而言是远化的(ent-fernend),它作为如它所是的存在者,让存在者总可于近缘之处相遇。……在此在中存在着一种根本性的近缘倾向

正是“近缘倾向”才使得空间上的定位成为可能。空间上的一种完全去—远是和让此在以空间性的方式生存起来的“去—远”完全不同的。

新媒体废除掉空间本身。超链接也让道路消失掉了。电子邮件不必跨越那些高山和海洋。

新媒体的时代是一种内向爆裂的时代。空间和时间内向爆裂成此地和此时。一切都被去—远。不再有被神圣化了的空间区域——那些人们不允许去远的空间,亦即一种空留状态属于其本质的一些空间区域。

凝思性的、逗留着的目光并非是去—远着的。

根源是某种“在离去中徘徊着的、节约着自身的”本源。他并不使自身耗竭或者变卖掉自身。与本源的近缘关系——海德格尔这样说道——是一种“节约着的近缘关系”。

时间被打散成单纯的点状现时接替序列。

“常人”走马观花般地穿梭于世界。因而海德格尔谈到了“被打散了的非逗留状态”或者“无居留状态”。

海德格尔早就认识到,存在之空洞和生命过程的加速携手同行。

海德格尔将那种普遍的忙乱现象归结为这样一种无能:无法体会止息、悠远和从容持续性在哪里空缺出来,加速作为单纯的量的攀升就出现在哪里,从而得以弥补持续性上的空缺,甚或就是存在上的空缺。

“此在中本质性的东西”被召引出来——那是“任何忙碌和急促都不能使之受到压迫”的。那本真的生存是“缓慢的”。海德格尔明确地批评“现代”[],那种通过点状现时和不连续性而标识出来的现代生存。

时间的溃崩将此在的自身认同也纳入其中。此在被“打散”“进各式各样的日常所‘发生’的那些事情。“它“消失”于“今天的当下化”之中。由此它丧失了它自身的连续性

整个命运攸关的可被延续性”亦即“历史”,不只是建构起一种关联的叙事。它绝非任何在叙事上可被制造出来的图景,而是一种前叙事性的构架,此构架涵括“诞生、死亡和它们的'之间’”。在它自身认同之叙事性建构这一边,此在自身确证了它自己。

构成《存在与时间》之基础的是时间限定下的洞见:历史的重要意义的丧失使时间瓦解成孤立事件加速更替;时间由于缺乏意义上的重力和锚定,便永不停息地、没有目的地匆忙奔去。

历史性的牵引力现在就以对自身的强调为出发点。海德格尔使时间视域交合于这一自身之上,以此方式他把时间拢摄起来。作为有方向性的时间的历史就使时间免于溃崩,即避免溃散成诸点状现时的单纯顺次交替。

本真的生存者总是有时间。他因此一直就具有时间,因为自身就是时间。他绝不丧失什么时间,因为他并不丧失自己:“正如非本真的生存者持续地丧失时间并且从未'有’过这么一个时间,本真生存的时间特征就是,它在决断中从未丧失时间并且'一直具有时间’。”

海德格尔的时间方略正在于这一点上,即要将“我没有时间”转化成“我一直都是有时间的”。这一方略是一种持续性的方略,一种重建对时间的统治地位的尝试,确切地说,是借力于自身生存上的鼓动。

四季之“默然的谐音”和此中之回响延续着,在“来来去去”当中自身更新着,暗示出一种持续性。世界是一种在自身中舞动着的音域,在其中没有什么消退或逝去。

海德格尔一再地援引来来去去这一形象。它是历史时间的一种对立形象。在来来去去之中时间好像停止下来。这就出现了一种持续性

这一“来来去去”造成了循环转换之中的持续性。海德格尔的《田间路》就像一个钟摆一样被构造起来。《田间路》以这样的话语开篇:“路从庭院门扉伸向芦苇荡。”在文章末尾是这样的:“自那芦苇荡处道路折回到了庭院门扉。”他的来来去去使田间路成了一幅重复与汇集的图画。没有什么行离,无须返回。就像在回声中一样,所有的往去都被此来接住。

一切都稳居于不受时间限制的有效的本质之中,稳居于一种永恒的现时之中。田间路的这一来来去去将世界平息于此“自身”之中。在它那来来去去的钟摆当中,世界绽出了。田间路代表着一种明确地被划定着的、在自身内部回荡着的持续性世界。一切都处于清楚明了的秩序所具有的素洁光亮之中。

田间路并不追求什么目标。它更多的是凝思着稳居于自身之中。它让一种凝思之道的形象得以鲜活起来。

作为凝思者的逗留之地它象征着一种栖居,此栖居并不需要什么目标、目的,它没有神学和目的论也行得通。

世界是一个“天与地、诸神与有死者”的“圆圈舞”。这“圆圈舞”也是一种时间形式,一种在自身之中的永恒回旋。它阻止任何一种时空上的消散。一切都总是在世界之“环”中被汇集着,都总是处在“它纯真的光亮”下。“天”也是一种在自身之中的无时间限定的回旋,一种永恒的起起伏伏。它是“日月升落的道路,是星辰闪耀的光辉,是年岁四季,是一日的破晓与落暮,是夜晚的沉暗与亮洁,是天气的晴好与糟劣,是苍穹的乌云弥漫和湛蓝幽深”。世界之严格对称的构造在时间层面上造成了一种静止下来的时间印象。世界的对称性——这对称性意味着一种不可动摇的、总是保持不变的秩序——延伸到那语言之中。


书籍信息:[德]韩炳哲.时间的味道[M].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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