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
此刻的我身在国外,望向落地窗外,汹涌的海浪不断涌出朵朵晶莹的浪花,夜幕缓缓降临,却令我的思绪十分轻盈……
总是会在梦中回到那个如画的小镇,眼前浮现出在冰天雪地的路旁,小贩戴着厚厚的棉帽,手中拿着蘸着甜甜的糖的亮晶晶的冰糖葫芦,那是紧握在手中甜蜜蜜的滋味。盼望年的到来,鞭炮噼里啪啦的响着,我总会挣脱爸爸的管束,跑来跑去的。奶奶煮得热气腾腾的饺子里,还会吃出搁着牙的硬币,虽然疼,大家却会咯咯地笑。
这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于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我见到了阔别许久的母亲,一个不似我母亲的形象出现在眼前,我的棉衣虽不褴褛,却也是洗得发白的模样,她却身披华贵的貂裘大衣,脚踩细细的高跟鞋仍旧可以在银装素裹的院子里走出优美地步伐。她朝我伸出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温柔的说道:“小宁,已经长这么大了。”那么普通的话语却像施了魔法的咒语,令我一动也动不了,可是大脑却在飞快地转动,虽然我脑海中对她的印象已几近模糊,但我可以肯定,她就是父亲摸得边角发白的那张照片的主人,因为,她几乎还是原来的模样,连无情的岁月似乎都格外优待她。
我木讷地被她牵着手走进暖烘烘的屋子里,奶奶的眼睛有些昏花,却在她那一声“妈”的指引下,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妈,不瞒您说,就是世杰让我来带小宁离开的,您眼睛花了,可是我却看见我的女儿穿着脏兮兮的棉衣,睡在十年之前的炕上,当初我走的时候,您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她的,可是现在您怎么解释…”。
最终,我还是跟着不相熟的母亲走了,还没来得及跟爸爸,奶奶道别,就被送上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旅程。
爸爸对我说,跟着妈妈走,我就再也不是没妈的野孩子,再也不用羡慕别的孩子有新衣服穿,此时的我泪眼婆娑:“为什么妈妈来接小宁,就得离开爸爸和奶奶,我不要这样的妈妈了,我要爸爸,我要奶奶!”爸爸搂紧了我,低声道“阿宁,如果你现在不跟妈妈走,以后就可能再也见不到奶奶了,你忍心吗?”我似懂非懂的摇了摇头,却没了之前的挣扎哭闹,温顺的被带上了以前只能撇一眼便绝尘而去的小轿车里。
车子缓慢的行驶在粉雕玉彻的小镇里,此刻的我如同为了得到王子的爱情而彻底失去嗓音的小美人鱼儿,拥有了温柔美丽的妈妈,却不知一切的赠予早已经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不知车子行驶了多久,当我沉沉醒来的时候,仿佛来到了另一片天地,车子停在了一座绿荫环绕,干净整洁的大房子前,眼前全然没了之前的白茫茫一片。
妈妈牵起我的手,带领我走进这座气势恢宏的大房子里,进门换了拖鞋,只见富丽堂皇的客厅座椅中坐着一位相貌端正的中年男子,听见我们进门的声响,起身朝我们走近,温和地对妈妈说:“容薇,这就是小宁吧,你们这一趟也累了,先过来吃饭吧。”妈妈连连答应着,嘱咐我问徐叔叔好,之后便来到餐厅用餐,期间,妈妈一直给我夹菜,徐叔叔问了我一些学习的的情况,三人第一次见面的午餐便平静的享用完毕。没过一会儿,徐叔叔接了一通电话,本来舒展的眉头皱了几许,说要赶去处理一些事情,妈妈点头示意他不必顾及我们,徐叔叔便匆匆出门而去。
仔细打量这座美轮美奂的房子,装修风格偏向于古典建筑的格局,古朴却不失典雅,为复式二层结构,季宁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南侧,推门望去,的确是经过精心布置的样子,风悄悄拂过淡粉色的纱窗,柔软舒适的大床,精致的布局摆设,令季宁有了一种置身于梦境的错觉。夕阳褪去了最后一缕余晖,当夜幕悄悄降临,母女二人也终于将卧房收拾完毕。
这时,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了刺耳的吵闹声,紧接着居然还有瓷器摔碎的声音,季容薇连忙起身下楼,只见得原本画梁雕栋的客厅一片狼藉,徐路州不住地手抚额头,旁边站着一个身形瘦高,眉眼能看得出和徐路州有几分相似,但更多了几分清俊明朗的少年,此刻却也狼狈不堪,衣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少年看季容薇紧张的走下楼来,嘴角不禁勾起一丝旁人难以察觉地哂笑,冲着徐叔叔说:“对,舅舅说的没错,我已经向学校申请了退学。”听及此,徐叔叔明显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扬手就要打少年,被母亲及时制止,“您今晚也不是第一次要打我了吧,刚才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的瓷瓶怕是宋代定窑产的吧。”徐路州听了之后,血压飙升,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少年大概不想继续这些互相指责的话题,漠然地看了一眼站在扶梯阴影处的季宁,径自朝二楼走去。
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即使睡在席梦思中,季宁也不可能睡得着,更何况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季宁已经十几岁了,不再是年幼无知的孩童,却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会离开爸爸那么多年,而今又把她接来关系如此复杂的家庭中,翻来覆去失眠的不只有季宁,主卧中,季蓉薇担心女儿会不习惯,便来到季宁的卧室,看见女儿没睡,便掀开被子,轻搂着季宁“小宁,今晚妈妈陪你睡好吗。”“嗯,妈妈。”说着,季宁侧头躲进妈妈的怀抱,那是一种久违的,季宁说不出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保姆芳姐就做好了丰盛的早餐,季容薇看徐路州并没有打算叫衡彧下来吃饭,便看向一旁乖乖坐在餐椅上的季宁说:“小宁,上楼叫哥哥下来用早餐吧。”徐路州被衡彧的所作所为气的不轻,神情淡漠地说:“不必了,我们先吃饭吧。”餐桌上的鲜花丝毫没有受餐厅低气压的影响,仍旧绽放地肆意,即使是身处滨城的寒冬。
热闹非凡,喜气洋洋地春节已接近尾声,尽管它的意义似乎并没有在徐家体现。徐路州是一个果断的人,既然儿子已经回国,索性将他安排在滨城的贵族学校读高中。而季宁,则在这所学校的初中部念书。
徐衡彧对待父亲的态度始终桀骜不驯,徐路州知道,他还在责怪自己对于他母亲病情的疏忽,以致于酿成不可挽回的过失。于是,这些年来,一直有求必应,疏远管教,说到底,他从来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与父亲。
季宁在家乡的学校读书时,底子并不差劲,只不过,对于英语口语的训练缺失,使得她在班级中倍感压力与尴尬,每年学校都会在学期中旬举办一个话剧演出,全程英文,每个同学都会在里边扮演角色,季宁接到通知时忧心忡忡。季容薇虽然每天忙于公司的事务,这几天却也注意到女儿情绪的变化:“小宁,怎么了,妈妈看你这几天似乎不是很开心?”季宁将在学校的烦恼告诉了她,正在一旁观看法制节目的徐路州也听见了,没等季容薇说话,抢先一步“小宁,你哥哥的口语还不错,这几天,可以让他帮你练习角色的发音。”季容薇敏感的神经始终认为徐衡彧的突然回国似乎另有所指,尽管每次发生争执的都是父子二人,便得体地说道:“路州,衡彧现在都读高二了,学业紧张,小宁的事情,可以不用麻烦他的。”徐衡彧此时正好下楼,二人的谈话尽收耳底,一向不与父亲打招呼的徐衡彧,居然主动地说“爸,季姨,妹妹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到时候你们可以去观看话剧表演。”徐路州满意地看向儿子,连连称赞。
紧接着,季宁有些忐忑地跟随徐衡彧走进他的房间,来滨城有些日子了,她却从未踏进这个房间一步,果真和女孩房间的公主风格不一样,房间以蓝色为背景,大大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地书籍,相框以及各式各样地飞机模型,季宁从不知晓,原来这位哥哥还有一个冲向云霄的梦想。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把你们的台本拿出来。”徐衡彧有些不耐烦地朝季宁说道。“哦,哥哥,我们班要表演的是灰姑娘。”季宁有些胆怯地说道,徐衡彧若有所思,接着问:“你要表演的是那个角色,先念一遍台词试试。”“是灰姑娘的继母。”季宁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颤动地紧张:“stepmother1: Do the laundry and get on with your duties. Clean the floors right away. And what's more,bring me my breakfast.
把这些衣服拿到洗衣房做你的事情。把地板赶快给我擦干净。另外,把我的早饭带来。
stepsister2: Cinderella! Get me my sweater, I feel a little cold.
灰姑娘,把我的衣服拿来,我感到有点冷。
stepsister3: Hurry up! Prepare the carriage for me, hand me my gloves. I'm to be late for my date. You're so, you're always so sluggish.
快点!把马车给我准备好,递我手套。我约会要晚了,你总是那么慢慢腾腾的。 ”
季宁硬着头皮磕磕绊绊地念了前三段台词,衡彧认真地听完,“你们老师难道不知道你的口语水平?为什么还是会安排你去演绎有如此多台词的角色?”季宁知道自己的口语水平,的确不适合这个角色“我,我不知道。”“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现在的身份是路通集团的大小姐!”徐衡彧的口气傲慢却不显得轻狂,当时的季宁有些不知所措,日后,她终会明白,那不止是一种口吻,更是一种她始终无法逾越地睥睨的优越感。
之后,徐衡彧先朗读了一遍台词,将季宁的口语发音问题指出,季宁聪明,发音逐渐向标准的方向进行,‘当当当’“衡彧,小宁的表演辛苦你了,你们都饿了吧,我煮了宵夜,吃一点就早些休息吧。”季容薇穿了一身柔质的睡袍,已经卸了妆,眼角看得出有浅浅的皱纹,季宁暗自心疼地望向母亲,心中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做好事情,不叫母亲担心。
等到了登台表演的那天,三人都出现在了观礼台,季宁班级的表现不错,按照徐衡彧的说法,季宁的口语发音虽然伦敦人听不懂,但是去郊区交流还算凑合,徐父乐的看见儿子会开玩笑了,会心的朝容薇一笑。
那一晚,季宁睡得格外香,似乎融入了陌生疏离的环境,又似乎朦胧见看见了爸爸,奶奶,在向她招手……
第二天一早,季宁早早醒来,看见正在门口换鞋准备去公司的妈妈,有些犹豫地说道:“妈妈,我可不可以回去看看奶奶。”原本一脸平静的容薇脸色微变,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说“小宁,奶奶在小镇住的很好,妈妈把你接过这儿来,就是希望你以后接受更好的教育,不要多想了,知道吗。”季宁还是像离开小镇时那样似懂非懂,不过还是点点头,让季容薇安心地出门了。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闪而过,哥哥已经大学毕业了,执拗地没有去集团工作,这件事情把徐叔叔气的不轻,说哥哥宁肯去给别人卖力,也不愿到自己公司发展,可是哥哥似乎有自己的考量,连大学所学的专业也和公司管理并不沾边,而是新时兴起来的互联网。
哥哥对我们的态度仍旧冷冰冰的,自从读大学之后,就搬离了别墅,可是我知道,他的心并不像外表那么冷漠。几年前的那个夏,奶奶病逝的那段时间,妈妈和徐叔叔在国外谈生意,我强忍泪水,敲开哥哥的门,希望他能带我去送奶奶最后一程,哥哥这次没有了平日里的高冷讥诮,连忙开车导航送我回小镇。见到了已经有灰白头发的父亲,我的泪水终于决堤,才在父亲口中得知为什么母亲会突然接我回滨城:奶奶的身子不好,年前就被查出一些问题,可是再想继续治疗,就需要大量的金钱,爸爸想起了妈妈,那个曾经不堪忍受他软弱无能,胸无大志的女人,思女心切地妈妈回复他,只要女儿的抚养权,一边是病痛缠身的老母,一边是年幼无知的女儿,孰轻孰重,父亲还是知晓得,更何况,把我送去滨城,总比待在小镇好,于是乎,我又被迫与爸爸,奶奶分离了。
听了父亲的阐述,我心中的疑云终于拨开,每每我想回小镇,妈妈总会以各种理由拒绝我,原来,这也是奶奶的意思,她不想让我看见她因饱受病痛的折磨而伤心难过,影响在滨城的生活,她不仅要忍受身体的病痛,更要独自品尝孤苦的心酸……
小镇的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回去的路上,我已经将泪水流干,哥哥边认真开车,边安慰我,他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就患有产后抑郁症,根本不可能有精力去照顾幼年的他,而父亲一直忙于事业,在他懂事之后便送他出国读书,各种滋味旁人怕是无法体会……那是他第一次提起他的母亲,那个相框中笑靥如花的女人,听完哥哥的诉说,我才明白他为何总和徐叔叔对着干,或许,潜意识里总想引起在乎的人的注意吧。
我强打起精神,回到滨城的别墅之后,还是生了一场大病,母亲在一旁悉心的照料着我,在这期间,我等来了心仪已久的海大的录取通知书,崭新的生活正向我招手。
海城逐渐成为新一线城市,我所学习的专业是法律,大四的假期,我留在了海城律所实习,母亲还是心疼我的,边收拾衣服边说,“小宁,回滨城实习也是一样的,日后也可以来集团上班,好不容易有假期,女孩子没必要那么辛苦。”“妈,我知道您心疼我,可是我总不能待在您身边一辈子吧。”正在一旁读报的徐叔叔听见我们的谈话“容薇,孩子想去见识外边的天地,我们总不好拦着,衡彧的公司离律所也不远,也会照顾好小宁的。”此时的哥哥已经和几位志同道合的伙伴成立了一家主推互联网业务的公司,徐叔叔虽然不表现出来,但能看出他对于哥哥的赞许之意。我撒娇似的摇了摇母亲的胳膊,母亲无奈的看向我,一脸不舍。
海大毕业生的履历,让我有机会进入这家享有盛誉的律所实习,前辈极有耐心的向我们一众实习生介绍律所的现况,每个人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手中的事务,我被安排在姚律师所在的团队,她化着淡淡的妆容,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在一众中年男性的队伍里显得格外与众不同,据说是因为接手过几个棘手的案子,处置得当,才得以被提拔,只第一眼,我就感觉出自己有想成为姚律师那样耀眼存在的想法。
经过一段时间的系统培训,我得以有机会和同组的成员去真正的实践,其中的经历使我增长了很多见识,短短的几个月,我感觉自己成长了许多,就连穿着打扮也由一名学生转变为一个职场人的形象。
母亲和徐叔叔借着出差的由头,过来海城看望我,还带来了很多我喜欢吃的滨城特产。他们给哥哥的公司前台打过电话,结果可想而知,现在这个时间估计全公司都在补觉,他们不方便前去打扰,就拜托我等晚些时候,把一些哥哥喜欢吃的东西送过去。
下班后,我便带着特产去了哥哥的公司,前台小姐姐热情的接待了我,打了通电话才知道,哥哥今晚去应酬了,可能会晚些时候回来,我就拜托前台小姐姐到时候将特产转交给哥哥,直到我走远些,才模糊的听见八卦的前台和身旁的同事正热火朝天的讨论我是不是哥哥的某个仰慕者之一,可惜呀,徐总人家可是有……
虽然身处同一个城市,我和哥哥相见的次数并不多,我们俩的生活节奏并不相似,自从在律所过了实习期,我就过起了职场丽人的生活,而哥哥更是忙的焦头烂额,母亲和徐叔叔一直盼望着我们常回家看看,终于,到了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回家的日子——春节。
今年的春节格外热闹,哥哥第一次带了女朋友回家,高沁姐姐性格温柔,待人可亲,徐叔叔自然非常满意,能带女朋友回家,这不仅表示他和哥哥的关系有所缓和,更代表哥哥认可了他想要让哥哥早些结婚立业的想法。
今年的年过得有滋有味,早在过年前,我就去小镇探望过父亲,他又娶了位妻子,日子过得很好,我找到了一份好工作,也能时常回去探望他,多少能减轻他的一些愧疚。
哥哥的女朋友高沁和他本是同一个大学的师妹,郎才女貌,很是般配。我知道,以哥哥的性格,能带女朋友回家基本就是认准了她,可惜,高沁在爱情和前途之中选择了后者,她已经获得了和院系主任儿子一同赴美的名额,在临走之前才向哥哥说了实话,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过怎么样的沟通,只知道现在,医院的电话已经打到我这儿来了。
哥哥知道这个事情之后,没有怪高沁如何,只是在她走后一直惯自己酒喝,一直喝进了医院,我到医院时,哥哥正在被洗胃,如此狼狈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旁边的顺子哥是哥哥的好兄弟之一,他见我如此不解,才向我简单说明哥哥为何会如此,我接着打高沁的手机,此刻显示已经关机了,顺子哥让我暂且不要告诉家里人,我看了眼哥哥的样子,点了点头。
第二天,哥哥的神色恢复了过来,公司的几位哥们陆续来探望他,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我知道,他们都是想劝解哥哥,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哥哥之后的表现明显有些心烦意乱,让我下午就载他回公寓,我拗不过他,生怕他那些不懂人情世故的程序员哥们刺痛他的心,就只好答应了。
哥哥回到公寓,蒙头大睡了半天,直到傍晚,才神色恹恹的喝了些我煮的粥。明天就是周末了,看哥哥的神态,我并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就提出在公寓住下,哥哥听到这个提议,脸色没什么变化,我知道他是同意了,就收拾了客房,自行休息了。
早上,我简单的做了些饭菜,敲哥哥卧室的门,却听到书房方向传来他的声音,开门进去,只见哥哥早没了昨日的颓废,身穿白色体恤,黑色长裤,有种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气质,正熟练的操作电脑,“季宁,谢谢你昨天对我的照顾,我已经恢复过来了。”“哥,不用那么客气,我煮了菜,一起吃吧。”哥哥敲击了几下键盘,随我去了餐厅。
吃过了早饭,哥哥开车载我回了我的住所,随后便去了公司,我突然意识到,高沁离开哥哥也是有原因的,像哥哥所在的行业,注定挤不出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就连前一天借酒消愁住进医院,第二天也仍旧要去正常上班。
没过几天,为了谈一单业务,哥哥又喝到了胃痛难忍的地步,顺子哥给我打了电话,说哥哥死活不愿意再去医院,可能他是惧怕了做胃镜的痛楚,我只好买了点治疗胃病的药带去。一进公寓,就看到窝在沙发上的哥哥一脸冷汗,我想起上次医生的嘱咐,熬了姜汤给哥哥喝下,又吃了药,症状果然缓解了许多,顺子哥见状,嘱咐哥哥好好休息,让我照顾好他,便匆匆回公司处理其他事宜了。哥哥睡了一会儿,醒来看见我还在,便挣扎着要做起来,我犹豫了一会,才开口“哥,不管怎么样,应酬也不能来者不拒,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但也要顾及到自己的身体。”知道了,哥哥淡淡的应答。
从那之后,哥哥的胃就落下了毛病,并不适合三天两头的应酬,可能是这段感情太过于深刻,每次都是顺子哥将烂醉如泥的哥哥送回去,一来二去,我和顺子哥也熟悉了起来,他的性格大大咧咧,仗义起来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我的性格也不拘小节,我俩也混的像哥们一般。一次,我们三个人一起出去吃饭,两个男人都点了酒,我要开车,便喝了饮料,喝大了的顺子哥说出了萦绕在心头的疑惑,我和哥哥不是一个姓,难不成还真是亲兄妹?由于醉酒的缘故,哥哥并不向平日里那么内敛,“季宁不是我的妹妹,什么关系她都算不上!”好似随意地自言自语,这才是酒后吐真言吧。
原来,这才是心里话,我们共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近十年,我的母亲整日操持家里的大事小事,公司的里里外外,还是得不到桀骜的他的认可,我突然替母亲感到悲哀,由衷的悲哀,突然,我脑海中闪现出了第一次见到他时,他那眼神里透露出隐含的意味不明。
从那以后,我对于他仅存的一点愧疚也荡然无存了,他和每一个家庭破裂的孩子的心境并无不同,总是怪罪别人,却把自己封闭在蚕蛹里,挣扎不得。
之后,顺子哥大胆的追求起了我,我一直把他当哥们看待,并无而二意,他在了解了我的心意之后,敞开心扉,我们俩经过这个尴尬的小插曲,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季宁,你和你哥一点都不相像,你的个性倒和高沁有些许的相似之处。”“哦,人人都知道高沁为了出国,把我哥甩了,我可没为了什么而离开你吧。”我半认真半开玩笑的回答。顺子难得认真的回答“是感觉,据我了解,高沁不是一个物质的女孩,离开你哥肯定有她的考量,你有没有想过,出国只是一个分手的幌子而已!”顺子的一番话使我陷入了深深地思考,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高沁最终离开我哥,或许答案只有他们才知道吧。
日子就这么如常的过下去,宁静在我接到了一通电话后被打破。 在夏日的一天,高沁回国了,约我到一家咖啡馆,她只比我大一岁,却看起来更加的多姿动人,原本齐肩的秀发也烫成了梨花卷,更加具有女人味,“季宁,我和你唯一的联系也就剩你哥前女友这层关系了吧,我当初的确是想出国,也的确把握住了原本不属于我的机会,直到临走前,我才和你哥摊牌,当时哪怕他稍微挽留我一点,我也不会做出如此决绝的选择,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去做这么过激的决定?”“我,不太清楚”季宁如实地摇了摇头,高沁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在他的身边,我始终找不到一份属于恋人之间的安全感,他一直在我身边,我却觉得患得患失。你还记得那年春节,我和他一起去了你们滨城的家吗?”季宁点了点头“在哪里,我找到了答案,原来衡彧的母亲早已过世,你的母亲对于他而言或许比不得陌生人亲近,徐叔叔又整日忙于工作,日常只有阿姨照顾你们,在你们家里,是不是只有你和他有些感同身受?”站在局外人的眼中,似乎是个无懈可击的缘由,季宁点头,前些年的确如此,“你有没有想过,衡彧真正喜欢的人其实是你,只不过由于你们之间复杂的关系,他才如此找理由麻醉自己!”
高沁的一席话,在季宁耳边久久不能平息,这么多年的想处,哥哥脾气古怪,却也没有曾伤害她分毫,高沁,顺子,都曾暗示过她,是她太笨了,听不懂弦外之音,如果猜测是真的,她又是何种心境,她能够面对自己的内心吗?
我是个心里藏不住事情的人,既然知道了此事,我就直接去了哥哥的办公室,一问才知道,哥哥昨晚加班,到饭点了还没到公司,我便去了公寓,看见哥哥顶着鸡窝的造型,揉了揉眼睛,我手中拿着饭菜也省了他点外卖的功夫了,我趁此机会将心中的疑惑说出,吃到了一半饭,哥哥抬头看着我,眼中似有光芒,回答了一个音:是。
“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在一起吗?”他诚恳的问我道,或许是长久的依赖,或许是坚定内心的抉择“我答应你。”
之后,我们在闲暇的时刻,会一起去看电影,去吃大餐,去游乐场,去旅游,抛开我们之间尴尬的关系,我们和其他正常的情侣一样,打打闹闹。
那天,外出回来,雨下的很大,我们便匆匆回到了他的公寓,由于这儿没有女性换洗的衣服,我便从衣橱中找到了一件长长的衬衫暂时换上,准备雨停之后打电话让同事送一身衣服过来。我在公寓的冰箱中找到了一点食材,准备做些饭菜,没过一会儿,门铃响起,可能是同事就近送的衣物到了,我猜测着,放下手中的东西,连忙去开门。
只见门外赫然站着母亲和手拿蛋糕和礼物的徐叔叔,此刻他们脸上的表情,可以用精彩纷呈来表达——错愕,不解,疑惑,甚至愤怒在母亲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来回变换,我尴尬的请他们进来,去书房喊来哥哥,他的神色无常,远远胜过一身不自在的我,看见徐叔叔手里拿着的蛋糕,本来平静的脸色瞬间变得愤怒,“爸,季姨,你们冒雨登门,就是为了给我过生日?”哥哥毫不掩饰讽刺地语气。
“衡彧,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为了给你准备这个惊喜,我和你季姨可是开了半天的车才赶到海城。”徐叔叔的话语中有些忍耐的怒气,“呵,难为你了,爸,你难道不知道妈是怎么没了的,你难道不知道自从妈走了之后,我就从未过过生日?”“我知道你对你妈妈的感情,本来我以为你和高沁的事可以定下来,想趁这次机会,去见见她的家长……”“我和她已经分手了。”哥哥冷漠的回答道。
一旁的母亲缓过神来,拉我到一旁,小声的质问我为何会出现在这儿,我刚要解释,门铃又响起来,同事送的衣服到了,待同事走后,一直隐忍的母亲脸色大变,质问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间公寓,衣服是怎么回事?我混乱的大脑组织的语言还未说出口,一旁的哥哥冷眼相看,随即,冷漠的话语令在场地每个人都呆住了“你们最不愿看到的猜测就是事实的答案,“啪”,“徐衡彧你混蛋!”徐叔叔听不下去了,扬手打了哥哥一巴掌。“因为我的母亲就是被她逼死的,我母亲那些年来所忍受的折磨,你们以为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抹杀掉吗?”母亲的身体微不可闻地抖了抖“小宁,他说的是真的吗?”我泪眼婆娑“妈,对不起,我,我……”。“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母亲面如死灰的问,“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颤抖的语气听起来无比可笑,现如今,我才明白过来,之前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象,只有如今的对质,互相伤害,互揭伤疤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结果,他恨我母亲,连带着恨我,或许,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已经在策划如何利用我,击败我的母亲,因为,我是母亲最在乎的人,而我居然还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我知道,只要我和他在一起一天,我们就得随时面对今天的局面,我坦然地向母亲和徐叔叔摊牌,母亲听过之后,神情激动,让我表态,日后坚决不在和徐衡彧有任何联系,我忍住泪水,没有让它决堤,抬头看到站在旁边的哥哥,他倒是神色自然,似乎料到总会有这么一天,他抬眸,眼神蔓延到一旁脸色凝重的徐叔叔身上,“爸,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妈的去世到底和她有没有关系?”“衡彧,不要总是那么幼稚,好不好!”听此,他将目光转向母亲,嘴角保持一抹玩世不恭的讥笑:“季容薇,你来回答如何?”
“都不说话了是吗,季容薇,现在你怎么不质问我和您的宝贝女儿发展到哪一步了?是没法回答我提出的问题对吗?”
说完,他便开门,大步走出公寓。母亲的神色恢复了一些,拉着我回了她在海城的一处别墅,刚一进门,“啪”“季宁,你还嫌我不够丢人吗,他引诱你和他在一起明显就是在报复我,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你和他在一起多长时间了,他有没有碰过你?”“妈,您就把我想的有那么不堪吗,还是您真的做过对他母亲不利的事情?”“哈哈哈,这就是我的好女儿,从今天起,你哪儿也不许去,等办理好了护照,就出国爸。”
就这样,我被送到了国外,在一所学校攻读研究生,经过几年的磨砺,我终于有了和姚律师一样耀眼的光芒,只可惜,在乎的人通通都不在身边。
这几年,徐叔叔的身体大不如前,公司的事务也逐渐交到了职业代理人的手中,徐叔叔和母亲得空会去旅行,即使没有子女在身边,他们相携到老的爱情也足以令人动容。
哥哥的公司也越做越大,听闻最近他喜得麟儿,徐叔叔和母亲还是没能给我送上一份请柬,我想,母亲是希望我不要再踏上返程,尽管,顺子告诉我孩子的名字叫思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