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纪事（二）：泰山崩塌

（一）海洋的馈赠：鲸落

我未见到这巨大的陆生龟象的全貌，厚重的龟甲能挡下所有物理进攻，也许熔岩层的熔岩俯视者能撕开它的耳朵，也许海洋里的海洋方舟的锋利尾鳍能划破它的龟甲。可在这草原，以它厚重的龟甲和山脉状的体型，它应该是这草原的霸主，食物链顶端的生物。我称作它为“草原龟象”。

我飘在一处山坡的顶，想象自己是一位智慧的守望者。我瞭望这一片花园，星光闪烁。像天空的海洋一样，像置身宇宙一样。我矗立在浩瀚星河。

目光所及的远处，一帘奇异的光，随着彩色的雨陨落，像天上的银河落入这草原。我看见光芒汇聚处，犹如鲲鹏陨落。是海洋方舟，如鲸落般从天上的海洋坠落进这片草原。

我听见一声亘古的长鸣传来，像对这草原里所有生命的一声呼唤。伴随那一声悠扬的曲目，海洋方舟缓慢地躺在大地上。远远望去，像一座延绵数十万尺的散发着奇异光芒的山脉。远远望去，像一座散发着白色的光，幽蓝的光的城市。海洋方舟，是海洋给草原的一次馈赠。

我看见草原的光点更加活跃，它们朝向鲸落处汇聚。周围几处树冠开始晃动，类似诱萤狮树的虎树、豹树、狼树都收起自己的根须；草蔓淅淅索索的往前延伸，大地呼吸着各色的脉搏向着那一颗荧光的“心脏”流动；晶莹的猫和狐狸也朝向它蹦跳；成群的头顶挂着猪笼草的鹿，用马陆般的千足波浪式快速前行，它们每一只足都在关节处套着不同的光环；鹰身动物快速在大地上曲线爬行，取代它在空中翱翔的羽翼的是一群多足的蛇蜥，它拖着的数条蛇尾快速规律的左右曲行。

天空中，萤虫们翩飞时撒下暗白色迁细的卵；散发着星光点点，巨型的，流动如水母的透明生物拂过我眼际。也许那是我的同类，我追随着它升空，朝着海洋方舟飞去。鹦鹉鹰的羽冠散发彩色亮光，它展开数十米的羽翼，羽翼中掉落出金黄发光的银杏叶。

我听见我起身的山坡，也开始振动的发出声响，那一只庞大的龟象，也听到了来自方舟的呼唤。我俯瞰着这一座山坡，我将见到它的全貌。在它附近的小山坡，开始颤动，小山坡的海拔迅速拔升，直到完全超过之前的山坡，两座山连接的泥土开始脱落，大山也得海拔也开始拔升。它在站立，缓慢的站立，直到双脚直立，完全站立起来，形成几百层高楼一样的身高，一座小岛一样的身型。它完全从泥土中出没，果然是一只巨象。它煽动自己的两瓣龟甲遍布的耳朵，抬头望向我，张开深渊般的嘴，嘴裂开成张开的海星，一声雷鸣的嘶吼，一阵飓风吹拂着漂浮的生物。它又低下头，朝向那座闪耀的城市前行。它每踏步一次，大地的生物都晃动一次，身后留下两排直径数百米足以放下一座摩天大楼的深坑。足迹起始的地方，是一处深渊，让人望见一眼就会产生莫名恐惧的巨型的深渊。

（二）草原：花世界的猎杀者

草原龟象，继续一步一步前往它的乌托邦。它身上有不计其数的暗红色星点开始醒来，从一开始接近黑色，到最后变为能照亮附近的猩红。我不知这些生物们与草原龟象是什么关系，应该是寄生或是共生关系，在为能得到更富足的食物而兴奋，才从沉睡中醒来。可我并不知道的是，这成千上万的生物，它们并不是因为鲸落而兴奋，还是因为草原龟象。

它们是万千的花朵，呲牙咧嘴的花朵。在之后某一个奇异的天气时，天空裸露在阳光下，不再是一片深海。我见过如蚂蚁一般让人心生畏惧的族群。它们总是以极难计数的数量共同出现，或是从地上万端的冒出吞噬周围所有的生物，或是从任何庞然大物身上苏醒，留下一具骨架。它们苏醒时，像一朵朵鲜红的花。有一只被同伴拥挤而仰面的花，每一片花瓣都布满大小不齐的牙齿。

它们寄生在草原龟象身上，同时，也猎食这庞然巨物。对于它们而言，草原龟象是它们的方舟，是它们的鲸落。它们等待的时机就是这只巨物站立的时候。它们从草原龟象的后背，像迁细的毛细血管一样，随着龟甲的纹路，一直攀爬流动到龟甲内部。草原龟象的腹部暗白，像鳄鱼脆弱的腹部一样，裸露在这群食肉的花朵前。它们像训练有素的军队，将草原龟象的白腹一寸一寸的染成红色。草原龟象摇晃着双脚，它的脚像一座崩塌的大厦跪地，它的身躯像半个沦陷的城市翻倒。草原龟象，完全躺仰大地上，它双脚无助地挥击着无形的怪物。我看见那肉食的花朵群落，一批一批的猩红颜色消失在草原龟象纯白的腹部里，它们噬咬，进入到在草原龟象的身体内部。

我之后那个白昼，看见了一具庞然的骨架，我想我时间足够，也会见证它们将这一座山啃食完全。我看见草原龟象身上的黄的光、白色的光，都暗淡。也不再见猩红的颜色，那一肉食花朵的群落完全的消失在草原龟象的肚腹里。

这世界，并不是庞然巨物就一定是食物链的顶端。我还未解之谜：是这海洋方舟的坠落，是因为没有跑过时间而寿终正寝，还是如这草原龟象般被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