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流水哗啦啦，我和外婆采棉花

《水形物语》里有这样一句话:Time is but a river flowing from our past.中文含义是“岁月不过是一条长河，从你我的过往穿流而过。”

01

若说岁月，我体验最深的大概是外婆青丝所变的白发，逐渐弯曲的背影和已经老去的容颜以及我对于这个词语呼唤频率的持续下跌吧。

年少时，总喜欢唱那首“摇啊摇，摇到外婆桥”，那时对外婆家的印象就是好吃到爆的美味佳肴和玩到天昏地暗也不会被骂的安逸人生，一放假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可以去外婆家玩儿。

02

现在回想起来，我人生中第一次引以为傲的事情也与此有关，4岁的小人儿，自己去市场买了鸡鸭让人烫好，撇下还在工作的父亲，独自坐车去外婆家，并安全到达，此事儿一度成为厂里叔叔阿姨的热点话题。

小时候，喜欢依偎在外婆怀里，听她讲故事，跟她学习黄梅戏，我却总把“天仙配”唱成“苏乞儿”，逗得外公咯咯直笑，外婆会很严肃而认真的跟我指出错误，语调却始终是温和的。

我当然达不到外婆的要求，她可是专业的戏曲表演者。青衣是外婆常常扮演的角色，戏里外婆端庄严肃，戏外更是贤惠温柔。小时候我的冬衣和棉鞋都是外婆一针一线亲手做出来的，印象中外婆还会做很多手工，比如扫帚，比如簸箕，还有我最喜欢的花篮。

给我花篮的时候，外婆总会教我唱那首歌谣“小河流水哗啦啦，我和外婆采棉花”。

03

外婆家是1942年闹饥荒的时候，逃难来到陕西的，她是啃过树皮也喝过马尿的，二十出头，外婆就嫁给了外公。那时候家里很穷，外婆却没有丝毫觉得难过，外婆外公每天起早贪黑劳作，日子虽苦，却总能笑口常开。小时候，外婆总教我那句“寒窑虽破，能避风雨”，现在想来又何尝不是说自己呢，我至今都很怀念外婆家冬暖夏凉的小土房。

04

在我眼里，外婆一直勤勤恳恳，乐观向上，直到那一年，外公突然离世。

那天场面非常混乱，我坐在轮椅上，看着人来人往，眼泪止不住的流，泪光闪烁中，我看到外婆一个人坐着，异常的冷静。

那一天，舅舅意外离世的秘密也被公之于众。

遭受双重打击的的外婆，没有哭，也没有闹，而是静静的坐着。

一夜之间，失去两位至亲，我想外婆内心的煎熬，难以名状，她没有选择发泄出来，而是默默的独自承受。

05

再后来，外婆，来到了我家，与我们一同生活，白天她一如往常，夜晚却总能听见外婆小声抽泣。

她拼命的隐藏着自己的悲伤，不想给任何人多添一丝麻烦。

这就是我的外婆。

年初我回家的时候，发现外婆脸上的皱纹又多了许多，走路也日渐蹒跚，我给外婆洗脚，外婆用双手抚摸着我的头发，我能感觉到那双手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

我知道，我的外婆，再也不能和我顺着小河，去采棉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