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也第九 闵子骞辞官-不屈于权，不惑于禄

原文：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

季氏派闵子骞当费县的县令。闵子骞对来的人说，请好好地代我推辞掉吧。如果还要再来找我的话，那么我一定已经逃到齐国去了。

一、闵子骞其人

元明人二十四孝均有《单衣顺母》或《芦花顺母》的故事，主角便是闵子骞。周闵损，字子骞，早丧母。父娶后母，生二子，衣以棉絮；妒损，衣以芦花。父令损御车，体寒，失纼（zhèn）。父查知故，欲出后母。损曰：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单。母闻，悔改。现今在宿州、济南有闵子骞纪念馆。在论语中，有记载闵子骞若干处，此为其一。言其志向高洁，不事权贵。

后面四篇均记录在《先进》篇。1、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孔子赞闵子骞德行第二，仅次于颜回。2、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孔子赞闵子骞事亲至孝。3、闵子伺侧，唁唁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若由也，不得其死然。”孔子赞闵子骞事上以敬。4、鲁人为长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孔子赞闵子骞节俭为政。

综合而言，孔子对闵子骞极为嘉许，对其孝、德、俭、敬等各方面都评价很高。

二、为何闵子骞辞官

费邑，近今山东临沂费县。费为季氏私邑，也是自己的私人领地。诸侯封地为国、大夫封地为家，也是“国家”名称最早的来源。为费宰，也等于是季氏的家臣。把持朝政之下，三桓“功劳”越来越大，则公室封地越来越小，三桓私邑越来越大。私邑自治，经济军事力量越强大，则对公室的钳制就越大。因此，私邑是三桓最重要的堡垒，也是三桓政治军事势力的主要凭借。但吊诡的是，三桓在朝，架空国君，操持国政；在他们自己的私邑，邑宰居然也学得像三桓一样，架空他们的权力，甚至不听他们的指挥，形成独立强大的家臣势力。例如阳虎（阳货），以季孙氏家臣，执掌季孙氏军事权力，最终竟得以控制三桓和朝政。最终虽为三桓所驱逐，但家臣势力的尾大不掉也成三桓心病。孔子为大司寇推行“隳三都”，实则就是要摧毁三桓的根据地，一开始得到季孙氏和叔孙氏的支持，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之一，是季孙氏和叔孙氏都已难以有效地控制他们自己的领地，希望借此削弱他们自己家臣的势力。

因此，费邑邑宰这个职位，在鲁国的权力结构中，很重要很特殊，具有高度的政治敏感性。对于闵子骞来说，当这个官，并不是鲁国的官，而是季孙氏的官，直接服务于季孙氏的利益。而季孙氏的主要利益是什么，就是以此为凭借，以便更深更牢地保持鲁国的国家权力。在这个背景下，闵子骞作为孔子的四大高足，特别是德行排名第二的弟子，不可能放弃孔门学说所追求的恢复周礼的理想，甘愿自己为反对对象的棋子，反而成为他们践踏理想的马前卒。这是闵子骞的义利观。

不是官职不高，不是爵禄不重，非不能为，是不义也。孔子门下，真正能做到刚正不阿，不愿与权贵同流合污的，只有闵子骞等非常少数的几个人。而闵子骞的善为我辞，吾必在汶上，则令我想到“ 邦有道则智，邦无道则愚”，“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

这样的人，不被别人骗，也不骗自己，做自己的选择，是真正有理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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