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说起

方文山为周杰伦写的《青花瓷》里，有一句意境十分熟悉的歌词：“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每当听到这句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联想到卞之琳在《断章》中的那句“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以及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中的名句“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语言是思维的工具，尽管这三句话是在表达完全不同的三种场景，可是因为思维方式十分接近，就很容易同时出现在我们的大脑里。《青花瓷》在2007年发行，《断章》创作于1935年，《春江花月夜》则远在千年之外的唐朝。难得的是，虽然历经千年，中间经历了许多的社会变革，也出现过影响深远的对传统进行批判的“新文化运动”等大事件，但是我们的思维展开方式似乎不曾改变过，永远保持着对于美的创造力。我想这就是文化传统生生不息的力量，随着时代的变迁，看似已经消失了踪迹，实则化作一股暗流涌动不止。

方文山的中国风能够在乐坛长久地流行，凭借的不只是优美的文字和对传统意象的运用，应该是他的作品更多地契合了传统文化的结构；而这种结构是每一个中国人近乎与生俱来的文化基因。所以他的歌词能够引起我们文化上的共鸣，让我们听出了“感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传统文化的熟知，是方文山中国风的底气。上世纪80年代，台湾进入李登辉时期后，台湾的中学课文里开始有意降低文言文的比例。到陈水扁时期，在“去中国化”的政治动机下，一些传统文化教育的重要课程被强制改革，台湾的传统文化教育再次受到冲击。所幸的是，60后的方文山没有经历这些糟糕的改革。在他的整个学生阶段，传统文化教育在台湾教育体系中都占有相当大的比例，在这一方面大陆远远不及台湾。

传统可以通过文字来表达和传承，即使流传千年仍能够保持旺盛的生命力。从《春江花月夜》到《断章》再到《青花瓷》，一个传统之下，可以产生不竭的文学作品。这些作品，因为在追求文字优美和意境深远方面又都具有各自的正能量，所以即使脱胎于一个传统，也不能掩盖彼此的光芒。各美其美，美美与共，正是传统文化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