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一)
母亲老了,而且身患绝症。父亲,去年农历9月29(阳历10月29)已去世。
按理说母亲应该跟着儿女一起生活。安度晚年享享清福了,也给儿女一次酣畅淋漓的回报机会。可是事与愿违。母亲仍坚持自己一个人单过。
这让我们不在身边的儿女们老是不安,老是担心,心生内疚。
很怕她不小心摔了一跤,或者夜里有什么突发状况,怕她吃不好,穿不好,怕她着凉。……
总之很担心,有时担心到烦。
烦她的固执,非要自己一个人过,把我们这些当儿女的一个个都“不放在眼里。”
唉,还是多往她身边跑吧,要不还能怎样?
母亲耳朵背。我的三轮车开到她身边,她都没有一点反应。
然后我下车大声的嗨了一声,她这才惊喜的笑向我。
“哎呀,你来啦,今天怎么有空呢,要是累的话就别回来,我好着呢,不用担心的,”母亲见我就会这样跟我说。
母亲真善解人意啊,我真需要她这句话呢。
“今年的麦子又是大丰收。”母亲看着金灿灿的麦田,满脸的幸福,十分满足。尽管这些麦田已没有她的份(无力再种田), 还是一幅痴痴的样子。
今年的麦子多好啊,一个黑穗,一个白穗都没有,个个籽粒饱满。母亲看着麦田反复赞叹着。
好像麦田比我还好看!
看到母亲对麦田一脸的痴迷,我知道这次的计划又落空了。所以我只好约她过段时日我再去带她。
母亲现在还能做饭,基本能够自理。只要他自己能做的事是不会麻烦我的。所以每次去她那里我都处于休息状态。等回来以后也是一身轻松,原先的那种烦躁也会一扫而光。
母亲常说孩子是鱼,母亲是水,缺了母爱的孩子,就像鱼儿没了水。
是啊,每次从母亲那回来,都会有一种鲜活的感觉。
母亲不能跟我来的另一个原因是她养了很多家禽。
侄女怕她老人家寂寞,给她找来了一只猫。妹妹带了只小小狗给她,她自己又买了小鸡小鸭,她对它们就像待自己的孩子。
母亲怕她不在家,她的这些“孩子们”会成为无依无靠的孤儿。
我只好再次央求她,明年什么家禽都不要买。
她一边答应一边笑。
我觉得我每次回去看母亲。我不是在回报我的爱,我仍在汲取母爱。母爱像海绵里的水,能汲取多少就汲取多少。
我每次回去也都会吃好,喝好,睡好,然后听母亲讲她的“孩子们”的故事。
母亲养的那条狗。取名康康。母亲希望它能健健康康。
今年二三月份时。听说康康病了,病得很重。母亲每天精心的照顾它,给他吃药,做好吃的给它吃。
真羡慕它。
在母亲的精心照顾下,康康居然一天天好起来了。
康康好了以后。天气逐渐暖和起来了,母亲经常给康康洗澡,为它剪毛,母亲上街买菜康康会偷偷的跟在后面。母亲怕它跟别人走了,或被别人抱走,会让它呆在家。
给康康洗澡剪毛有时母亲回头,突然看到康康在她的身后,母亲一声断喝,康康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撒腿就往家里跑,母亲这才放心。
吃过晚饭,母亲洗漱完毕后康康会安静地睡在母亲的床边,守候着她。
听母亲这么说,我突然对康康油然而生一股敬意,总觉得自己还不如康康。
母亲讲她的鸭子,两只鸭子是和六只小母鸡一起长大的,两只鸭子像两个大哥哥呵护着六只小妹妹。母亲说只要看不见小妹妹们身影,两个哥哥就会不约而同地叫唤。
只到妹妹们闻声赶来。他们才会点头哈腰。
它们之间的真挚情感总是感动着母亲,又感动着我。
母亲没事的时候会去抓海虾,喂给他们吃。
母亲说只要她坐下来。把装海虾的桶拿过来。小鸡,小鸭们就会围拢过来享受美味。
给它们吃小龙虾母亲说今年雨水少,门前的水塘干了。抓不到海虾了,还说海虾可能都钻进淤泥里了。她说要到淤泥里去找海虾。
我真怕她陷进去出不来。再三嘱咐她不要再去抓。
她还是一边答应一边笑。
最有意思的是康康刚来的那天,小猫恐惧得一夜也没睡,那声音叫得,凄惨极了。
可能小猫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吧,第二天小猫的胆子就变大了,然后它试着挠康康一下,两下,哎没事,于是它们滚到一起成了好朋友。
看到母亲院子里那一幕幕生动活泼的景象。院前院后一望无际的金灿灿的麦田。我觉得让母亲跟着自己呆在这一百多平米的窝里。真是一种禁锢,很残忍。
可是想象夜晚的时光。那些没有陪伴的黑夜,心又像火一样燥热。
左右为难啊!
对于母亲的独立,有的人持反对态度,也有人持赞同态度。
我希望母亲快乐,只要她认为快乐有意义的事,我会支持她,协助她,只到她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