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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猪·高跷·驴皮影

2020-06-24  本文已影响0人  泊一段情

你如果问我,农村什么时候最热闹,我会告诉你——冬天的时候。你如果问我,农村什么时候最有趣,我会告诉你——冬天的时候。

我爱冬天。冬天一切都冻成了大冰坨,冬天所有的东西都冰手,冬天所有的水汽都凝固。我爱冬天,它冷得那样通透、畅快、舒爽,绝对胜过夏日令人绝望的混沌、气闷和酷热。

冬天可以烧荒、罩鸟、划冰车、捕冻鱼、追雪地兔、抓傻半斤……

当然,最让我们小孩子流连忘返的还是过年前后的那段时光。

腊八的迫近是年关将近的哨音,村里有猪的杀猪、有鸡鸭的宰鸡宰鸭。妈妈一般都在杀猪的前夜给猪喂一顿好食、并眼泪涟涟地祷告不已。抓猪、杀猪时我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观看。

一大早,猪圈旁已经挤满了帮忙的人。猪在警惕地谛听、观瞧,发出短促的“哼哼”声,似乎已经预知大事不妙。

爸爸第一个跳进猪圈,勇敢地和猪对峙。

“我们先不进去,以免它发毛;你别瞅它的眼睛;你要冷不丁抄它后腿,先把它撂倒,我们就上去捆绑。”杀猪师傅的权威派上了用场,大家对他的话深以为然。

猪在墙角昂头伸鼻嗅探,准是嗅到了杀气。随着爸爸的逼近,它慢慢站直了后腿。

爸爸就像蒙古博克的摔跤手,做好了姿势,其他人也渐渐围拢来。几乎就在同时,爸爸抓住猪后腿的那一刻,其他人一拥而上,猪被死死摁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大家把猪捆好,把一根杠子从绑好的四蹄间穿过,大家抬着笑呵呵地把它放在当院的条桌上,猪仍然在嚎叫,仍然撕心裂肺。在放到条桌的一刹那,它如同放到砧板的鱼一样拱着身子想起来。后来它叫得声音小了、时间也短了,它的力气耗费得差不多了,可能也认命了。

杀猪师傅提着镐头过来,嘱咐大家摁住,然后照着猪头死命地一击。猪凄惨的叫声戛然而止,只有喉间断续发出一点儿“咕噜咕噜”的声音。

师傅迅速抄起雪亮的尖刀,朝着猪的胸口一刀进去,我看见他连手都没进猪的胸膛里。

“速拿血盆,放好荞面和盐……”,师傅喊。

待到师傅抽出尖刀的时候,血像泉水一样涌出来,有人在血盆里搅拌,以便把面和盐掺和均匀。

“这回算是彻底交代了”,师傅瞅着猪耷拉的头笑道,“真有杀猪杀不死的,猪满院跑;还有被猪咬伤的……”

我听了这话,马上离得更远,我怕猪从条桌上跳下来,逢人便咬。

师傅把猪的后腿割开一个小口,往里吹气的时候,我瞬间觉得很恶心,觉得猪的身体充满了他的唾液。但是猪的身体徐徐隆起、最后变成一个大气球的样子,我又觉得很好玩。

猪毛褪去,一个白白胖胖的“大”猪呈现在我的眼前,猪头很安详、似乎在微笑,可我很悲伤。

开膛,我已经不想再看。我只看到了满锅的绿菜和白花花的猪肉、黑色的灌肠搅合在一起,在锅里咕嘟嘟地颤动。

我没有食欲、我觉得杀猪很残忍;况且人们什么都吃,猪肠子里面可全是屎啊……

宰鸡比杀猪简单,就是在鸡脖子上抹一刀,把它扔到当街,任凭它蹦跳、扑棱,任凭鸡血溅洒,鸡毛翻滚。我觉得它比猪死得痛苦,死时眼睛是圆鼓鼓的。

做新衣、贴对联、守岁、放炮、拜年……小孩子们的狂欢开始了。但父母不许我去爷爷家拜年,炮仗也有限。我感兴趣的是踩高跷和伞头表演,很有看头。

“噔嘣噔,锵嘣锵;噔嘣噔,锵嘣锵……”,锣鼓反复地敲,震得人耳膜生疼。

高跷很威武,站在那么高的位置还表演自若,了不起。我发现他们的表演是和音乐联系在一起的,不同的音乐响起,就会有不同的队形和动作出现。

音乐高潮部分响起,唢呐发出刺耳的、高亢的音调,发出新的“命令”:各队开始穿插、融合,像几股潜流相遇。演员们开始激烈地摇动扇子、扭动身体、脸上写满幸福和快乐。

一个人举着伞(即所谓的“伞头”)出来了,在锣鼓手跟前转两圈,音乐停止。

“鼓不响,停住锣,欢欢喜喜大家乐;先给大家拜个年,再给大家来道贺……”

“噔噔噔,锵锵锵,噔噔锵锵噔噔锵”,锣鼓住、那个人在锣鼓声中转了两圈也停住了,这说明他想好了接下来要唱的新词(“伞头”的词要根据实际情况临时编纂)。

“粮食满,人欢乐,祝福您老李大哥。一祝身体健康好,再祝来年喜事多。祝您子孙福满堂,日子越过越红火……”

像这样的祝福语很多,有时“伞头”也在唱词中和主人开玩笑,总之主旨必须是融洽和谐的或是诙谐幽默的。所以,一般人当不了“伞头”,他是灵魂,是点睛之笔,不容有闪失。

唱得主人高兴,主人往往会在讲好的价钱上再添些钱出来送给大家(去谁家表演高跷、唱“伞头”是有预约、有官价的,一般都是日子过得富裕或势力强盛的人家才会预约)。我想让父母预约一场高跷,但父母一算价钱、最后还是免了。

父母的日子不宽裕、他们也不会搞买卖,是村里有名的老实人,估计来那么多人的话也不会招待,还是算了吧。

比较实惠廉价的是驴皮影表演,一个人、一台戏、一帮驴皮是家底。但会这个技艺的人已经不多,一般都是上了岁数的老人家。他们已经折腾不动了。

我想:这东西不久就得进博物馆。尤其是那驴皮道具,刻制、描画得很讲究,一般人也是做不来的。

还有唱词和动作的协调、光和影的配合、音乐的渲染……要想做好,都不容易。

我也想央求父母包一台这样的戏,但同样包不起,于是同样作罢。

唉,想乐呵乐呵就这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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