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致蝴蝶

　　在外多年，一直没成家，单位提供住的房子便成了家。虽然，只有一张床，几十平米，两扇窗。但能歇息的地方就是家。早上，我离家出走，无论刮风下雨。傍晚，我回家歇息，无论阴晴雨却。

　　每天，我要点几根香烟，在屋子里走几个来回。每周我还认真打扫一次，扫走一些飘落来的灰尘。这里，虽位居城市，但处边缘，一片密匝的树林隔开，还有一条横在中间但看不见的大河。我喜欢，从这里，听到城市或远或近的喧嚣，顷刻间感受存在的温度。也喜欢，在这里，看乱云飞渡，闻蛙虫乱鸣。

　　一个上午，一只蝴蝶飞到了我的屋里，我见她很可爱，试图捉住她，把她夹在书页里，她好像知情似的，翩翩起舞便在房子里飞了起来，这房子本来就宁静，这一下全被她弄乱了，许多暗藏的灰尘被她的翅膀掀得漫天飞舞。

　　她是个可爱的东西，有时候站在堆放的书本上，累了又在被单上梳理着翅膀，见我不搭理她时，又在双肩附近颤动着，见我不搭理她，又吸附在窗户上默默地闪烁着翅膀。想必她是想离开了，我便打开窗户，告诉她，“飞吧，飞吧……”。

　　她好像懂我似的，在窗户上狠狠地磕绊了几下，便径自飞走了。

　　下午，我来到房子把枕头放好，她又站在了书本上。我也不曾管她。晚上，我又来取我的枕头时，她却歪在了床边，我把她放在手心，也不曾动静。她一如先前的漂亮，黑色带斑的裙子，身材也和上午一样完好。

　　她不再言语，也不撒娇。想必她真的飞走了，灵魂也飞走了，把身体留在了这。

　　她真傻。她本该把身体一起带走的。这里，没有能让你歇息的花草树木，哪怕一根树枝，一颗枯萎的花。我一无是处，家徒四壁，自己难以驻足，更何况于你。

　　你是圣洁的，洁白的羽翼，透明的身躯。你打乱了我的生活，我不日即将远走，我担心你没有死，你只是灵魂出窍，我害怕你回来，你只有飘着的灵魂，而找不到附着的本身。

　　2014年，我离家出走，也许不会回来了。我在床头留了一本书——《红楼梦》，上面写着：

　　蝴蝶，

　　我回初始的家去了。

　　我没有叫醒你。

　　你的身体依然圣洁、完好。

　　我给你找了一个有树有花的地方，潇湘馆。

　　你的身子，尚在花冢。

　　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