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爱别离，终有泪（4）
文/唯絮儿
第四章 遇见
庭院里静悄悄的，透过门的缝隙，可以看到那架焕然一新的秋千，修葺过的围墙，还有干净整洁的花圃。
她一定是回来了，择夏再用力地敲敲门，却依旧没有回应。他决定给她留张便条，从书包里拿出纸和笔，写上：姐姐，我是择夏，如果你回来了，请联系我，电话1829653XXXX。
“不行不行，还是小时候的口吻。”他撕掉重新写一张，“我是择夏，如果你有空，就联系我吧，1829653XXXX。”
“好了。”他松了一口气，靠在灰白色的围墙旁。有两个小男孩从他眼前跑过，争抢着手里的玩具小车。这样的场景，让择夏想到了周宁，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到过周宁欸。”
他给周宁打了个电话，过了好一会才接通，手机里传来吵闹的声音：
“喂，周宁。”
“择夏，你这个混蛋，不是说好了一起回去吗！”
“我给，忘了。”
“我有种想杀你的冲动。”
“那我现在赶过去，你等一下，很快的。”
“不用了，反正呢，我现在正在看美女。”周宁故意把‘正’字咬得很重。
“乌娜萱？”
“拜托，你别和其他臭男生一样好不好，天天乌娜萱乌娜萱的。”
“你自己不是吗，臭男生。”
“好啦，是她，有一个女的扯着她骂，不知道她怎么就这么不讨人喜欢。好啦好啦，先不聊，拜啦。”
“欸，别挂呀，喂……”
不去学校，择夏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了。他后悔自己是骑了车子来的，这个时候，他只想漫无目的地逛逛，去哪里都好。
他把车锁住，靠在围墙旁边，然后扬长而去，把小时候喜欢的地方都去了一次。
这里是一个很小的城市，没有名人，没有著名的景观。择夏在这里度过了十五年，在他生活的每一个日子里，从没有想过要去别的城市。没有在这里长待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小城的风情和魅力。
他来到常去的咖啡店，要了一杯拿铁。这里没有特别高档的咖啡店，没有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种类和名字，也没有驻唱的乐队。里面放着安静的轻音乐，隔着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在他心刚静下来的时候，收到了一条陌生人发来的消息：
七点，来我家。
择夏赶紧看了时间，六点三十五。
他提着书包，冲出了咖啡店，脸上很自然地带着笑，像是坚持了多年的心愿突然达成了一样。他大步地跑，连街道的路灯和天上的星星都在对他微笑。
来到了小巷的入口，他放慢了脚步，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橘色的路灯映照着她深栗色的头发，灰色的纺纱长裙刚到脚踝，偶尔遮到下面的白色平底凉鞋。
她回过头，笑容在她的脸上绽放，像电影里的慢镜头那样。平时她会涂个口红，但是现在，她的脸上一点妆也没有。在黑暗的映衬下，柔和而美丽。
“乌娜萱？你家在这附近？”
“对啊。”
“那你怎么不回去，在这里做什么呢？”
“等人。”她说话的声音淡淡的，表情还是那么平静。
“等……谁？”
“你。”她说这个字的时候，目光超出往常的坚定。几乎同时，择夏脖子上的珊瑚珠亮了，透着五彩的光。她的手绕到他脑后，轻易地解开了项链，择夏大气都不敢出，看着珊瑚珠握在她手里，光芒渐渐地消失。
“这个项链只有我能解开哦。”乌娜萱说着五年前一样的话。果然是她，择夏早该猜到的，一样的美，一样的脱俗，一样深深地吸引着他。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择夏双手紧紧的握住乌娜萱的肩，声嘶力竭，“你知道我等你等得多辛苦吗？”
“我想看看，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什么样子的。”乌娜萱抱住择夏，“我回来了。”
“这么些年，你去哪了？”
“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不要再离开了。”
“好。”
乌娜萱松开择夏，敲了敲她的头，“走吧，我煮面给你吃。”
就这样，择夏和乌娜萱并着肩，走在昏暗的路灯下，彼此都有很多话要说，却都选择了沉默。那一刻，他们的心一定靠的很近很近。
“秋千还在呢。”
“你小时候特别喜欢，我就留下了，不过之前的锈掉了，换了个新的。”
“今天，有人骂你？”
“嗯，习惯了。”
“她骂你什么？”
“狐狸精。”
“因为你化妆？”
“她男朋友因为我和她分手了，她骂完我，又抱着我痛哭。”
“你没事吧？”
“其实，看着她痛哭的样子，我也不太好受，所以我原谅她了。”
她穿上了白色的围裙，站在厨房里煮面。切好红辣椒、葱和姜，动作很熟练。这个场景，让他轻易地想到了未来。他喜欢看她沾满人间烟火的样子，喜欢看见她和平凡人相似的地方。
“面好了，”乌娜萱把面盛起来，放在餐桌上，“你帮我从微波炉里把牛奶拿出来，夏天也要喝热的才好。”
乌娜萱放好椅子，择夏把牛奶端出来，递给她。她直接握住择夏的手，择夏看着她，她也看着择夏。这样的对视，乌娜萱脸不红心不跳，择夏的身体却开始颤抖。
吃过晚饭，他们来到阳台。像六年前那样，坐在灰黑色的木制地板上，看着天空中零星散布的光亮。
“星星越来越少了！”
“嗯，我很怀念以前的天空，晴天的晚上，天上全是星星。”
“你离开的几年里，变化挺大的。”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好啊，只是……”
“嗯？”
择夏本来想告诉她的，想告诉她离开的那一年发生的所有的事。他多么想，当她知道后，会后悔离开，后悔没有陪他度过那段艰难的日子。
06年冬季，雪下得很大。那时候的妈妈并不想现在这么善解人意，爸爸常年在外，让没有安全感的她变得疑神疑鬼。
“孩子他爸，小年能不能回来啊？”
“这边忙，可能要除夕回来了。”
“噢，就不能提前一点吗？”
“不行啊，我这也是为了让你和小夏过上更好的生活。”
“我不管，周旭，我告诉你，明天你要是不回来，我跟你没完。”
“你怎么一点都不懂得体贴人的！”
“我体贴你，你怎么不体贴体贴我？我一个人带着孩子，还要工作，你以为我容易吗？”
“我不跟你吵，先挂了啊。”
择夏知道，妈妈这个样子，都是因为她太在乎爸爸了。小的时候，爸爸的钱包里一直放着一张旧照片，是爸爸这一生最爱的女人。
妈妈和他大吵了一架，还闹着回娘家，爸爸这才忍痛把照片收了起来。爸爸一个人在房间哭了，那是择夏第一次看见爸爸哭，也是唯一的一次。
小年那天，妈妈做了一大桌子菜，热了又热，等了一个多小时，却只等来了爸爸车祸的噩耗。
整整十二个小时的抢救，妈妈在手术室外，哭成了泪人。六岁的择夏在妈妈的怀里睡去，那一夜之间，妈妈就变得苍老了。
从手术室出来，爸爸就一直昏迷不醒，连续十六个日夜，妈妈都守在他身边。她会和他讲些话，不过大部分都是自言自语。她突然发现，他们之间，还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全是可怕的琐事。
“妈妈，爸爸会醒过来吗？”
“当然会啊，他迫不及待地想抱住我们呢。”
“我想站在爸爸旁边，看看长到他哪里了。”
“一定都到他衬衫的第三粒扣子了。”
后来，爸爸的老同学前来探望，在他的口中得知了爸爸最爱的那个女人。她叫欣妍，妈妈要到了她的联系方式，并鼓起勇气给她打了个电话。
“喂，你好，你就是欣妍吧。”
“你是？”
“我是周旭的妻子，周旭他出车祸了。”
“什么？严不严重？”
“十多天了还是昏迷不醒，”妈妈在电话里哭了，“我知道她心里还是惦记着你，如果你有空，能不能来看看他？”
“好，我马上过去，地址发给我。”
那是择夏妈妈最大方的一次，不到两个小时，欣妍就赶过来了，她没有结婚，还保留着二十几岁的模样。化着淡淡的妆，不算很惊艳，却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美，让你见一次，就再也忘不掉。
欣妍坐在爸爸的床头，陪他说话。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那时我带着一顶灰色的帽子，你说，‘帽子真好看，很适合你。’……”
“还有一次学校艺术节，我们一起唱了一首歌，你还记得吗？是陈慧娴的飘雪……”她强忍泪水说了好多，最后还是忍不住哭了。
爸爸就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他看着欣妍，就像看见了久待的初雪，清晨的露水。他遗忘了身上的疼痛，只顾对着她笑，那种失而复得的舒心的笑。
“周旭，自上次分别，我没有再谈过恋爱。我这一辈子，只爱你一个，我没有结婚，因为一直，一直都在等你啊。”
“你结婚的时候我来过，我想看看谁那么幸运，我最想得到的，命运轻易地就给了她。”
“周旭，有一句话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
他就这样，度过了人生最后一刻，美丽的一刻。
后来择夏妈妈明白了，欣妍那样深爱着周旭，并不比她少一分。但是老天并没有让他们在一起，至少，她要幸运得多，能和他步入婚姻，能为他生下孩子，一起过着简单琐碎的生活。就算他离开了，也能以他妻子的身份，照顾他的父母和孩子。
她是唯一一个融进他生命和血液里的人。
现在的择夏，坐在乌娜萱身边，很喜欢很喜欢她，却不敢牵起她的手。他不确定，是否能一直牵着，一直走到最后。
“择夏，你发呆了，只是什么？”
“没什么，我……”
择夏突然很紧张，即使最后没有结局，即使越陷越深，余生全是痛苦的回忆。那也总比，从没有开始要好吧。
“我喜欢你，乌娜萱，我喜欢你。”
大鱼海棠有一句话：人生是一场旅程。我们等了多少个轮回，才有机会去享受这一次旅程。这短短的一生，我们最终都会失去。你不妨大胆一些，爱一个人，攀一座山，追一个梦……
所以，请你勇敢地去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