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异化与道德教化
权力,比物质、欲望更能使人着迷而不能自拔。拥有权力,可以轻易获取物质,轻易满足欲望,更重要的是,能使他人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四下一片阿谀奉承之声,高帽应接不暇,极大地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
于是,内心迅速膨胀,官腔很自然地打了,官话,张口就是,态度,都是居高临下。非权贵不交往,发小、朋友、同学,看上去好像都是要找自己走后门似的。整个人披上权力的外衣,只知道自己的官位,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这就是权力的异化,身边看着,遍地都是。
在古代,权力高度集中,君王不可能通过法制来约束自己的权力,因而,儒家也就只能寄托于通过个人的努力和影响,使君王成为明君、圣王,甚至自己掌握一定的权力,以达治国平天下的理想。孔孟如此,后世的儒者也都是如此,但这条道路,却是非常艰辛。面对权力带来的物质、欲望和虚荣的诱惑,有多少人能坚持自己的底线呢?
就如奸臣,最初要么是举贤才、举孝廉上来的,要么是熟读儒家经典,通过科举考上来的,起初都会有清高的品行,高尚的节操,都会有一颗治国平天下的雄心壮志。但久旋于官场,不仅习得官僚的风气,也学会了通过权力谋私,想想,从前如何艰难才有一口饭吃,而现在,锦衣玉食,珍馐美馔,不废一丝气力就堆满宅院,这权力,如何不让人迷恋?在这荣华富贵中,还要官员爱学习、有正气,坚定政治立场,如何可能?
高薪只能养很少一部分人的廉洁,法制也确实能约束一部分人的贪腐,但,这只是一部分。当“犯罪成本”低于利益攫取时,高薪、法制便不被放在眼里了,或者说,贪腐的性价比很高。
把治国的希望寄托在某个人身上,这是人治,其弊端如孟子所说,“这个人在,他的政治措施就会坚持;这个人不在,他的政治措施就会消亡”,是儒家一直在走的路线。
把治国的希望寄托在法制约束上,这是法治,其弊端如孔子所说,“用政治措施来治理,用刑罚来使民众遵守,民众不去触犯法律,但是却没有羞耻之心”,是古代法家和现代社会在走的路线。
这两条路线,向来互相贬低,各不屑。但事实上,无论是法治国家,还是人治国家,都有一定的法制约束,也都有一定的道德希求。即使是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也有相关的官僚机构来限制和进谏;即使是当今法治社会的国家,其领导人的丑闻也会在民众中形成震怒,甚至使其下台。
法制是外在的约束力量,能约束一部分人的行为,道德是内在的约束力量,也能约束一部分人。两者相加,“最大限度”地使约束的人群增多,因而,两者不可偏废,都要提倡,更不必争个高下。
若权力拥有者不被权力异化,在现有的法制前提下,而能运用权力来推行道德教化,这力量将会无以伦比。如孔子所说的“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把正直的人放在不正直的人之上,能使不正直的人趋向正直),这是人的从众心理,是人心的可塑性。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这是社会的根。
(向雄读《论语》之五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