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故乡了,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心中早已不是年少时的感情。都说故乡是我们年少时想要逃离的地方,是我们年老,想回,可能已经回不去的地方。我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才体会到其中的深意。
我坐在车上,看着两旁长得高大的樟树,在风中沙沙作响,想当年,我放学回家走累了就在大树底下乘凉。和同行的伙伴一起在树下嬉戏打闹,当时还没有这么宽广的柏油马路,到处都是泥巴路,车子驶过,就会卷起一层黄色的灰尘。
沿着大道走下去,就有一个小池塘,一到夏天的夜晚,就会有不绝的蛙鸣,开启了它们的大合唱,当时只觉得它们实在是聒噪,但是多年以后,再次听到那熟悉的蛙鸣声,我却感觉到是那么的亲切。走在林间小道上,树上的小鸟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似乎是在争论什么。
我穿过菜地,走到河边,之前的的小河里总是少不了一些小鱼小虾,还有蚌壳和泥鳅,每年一到夏天我们就会下河去找这些小伙伴,但是现在,里面的水似乎是一潭死水,毫无生气。之前都是清澈见底,但是现在,只有上面缓缓飘过的垃圾证明水还在流动。
小河的边上就是农田,以前一到这个季节,大家都会出现在农田里,收禾苗,插秧,耕地,但是现在一眼望过去,田地里的杂草已经长得比人还高了,丝毫没有人打理过的痕迹,不难看出,已经荒废很久了。我接着往前走,穿过了这片农田。
农田的背后之前是一片竹林,倒不是说别人特地种的,而是春笋没有人去管,任它生长,长着长着便成了一片竹林,只是每年到夏季家里要晾晒东西时,大家就会砍下几根长得粗壮又笔直的,拿回家用。当然还有那种细的竹子就能用来做扫把了,每家的扫把都不一样,因为每户人家都有自己独特的方法。
再往前走就是一位老爷爷的家了,他家的房子还是很古老的那种土砖,屋顶也盖着厚厚的茅草,但是我小时候每次去他们家,家里都很整齐。而且他们家的房子冬暖夏凉,非常舒服,听说几年前老爷爷去世了,这里也被当做危房夷为了平地。物是人非,这些都已经变了。
老爷爷家前面就是我家了,泥巴路已经都被替换成了水泥路直接通向了家门,门前栽满了各种各样的树。但是因为没人居住,这些植物也显得毫无生气,以前总是有鸡在里面穿梭,狗狗刨刨土,但是现在只有几根孤零零的枝干。
我们家的后山是满山的桂花树,当年从挖土到栽树我们全家都有参与,爸爸和伯父挖洞,我哥哥哥放树苗,然后妈妈和伯妈在把树固定埋起来。看着那弱小的树苗,谁也不会想到它们熬过酷暑和寒冬,现在已经长成了大树,不少鸟儿在上面筑了巢。因为它们的存在,所以我们家夏天房子也非常凉快。
穿过我们家的后山,就到了矿山,我们家后面就是一个沙矿,每天会有各种大卡车把一车一车的精沙,还有石头运到各个工地。但是大部分时间将石头打磨成沙子以后就会堆成许多座小山。
每一堆大概有十几米,那就是当时我们村上孩子心中的快乐天堂。我们会脱掉鞋子,比赛奔到那堆沙子的顶峰,在那里我们几乎可以看到大半个村子,我们喜欢站在顶上大声喊叫,听大山给我们的回音。
当然最好玩的还是从顶上滑下来,小时侯我并没有玩过滑滑梯,但是当我大一些玩了滑滑梯后,我不由得有些不满意,哪有咱的沙子堆好玩,从那上面滑下来简直是让人无比兴奋。我们一般滑下来又比赛爬上去 再滑下来,乐此不疲,但是等到我们站在顶峰看见太阳缓缓落下,我们就会从不同的小道各奔各家。
再次穿过那条小道,来到这里,已经没有了成山的沙堆,这里是那么空旷,沿着弯弯绕绕的环形道路走到矿山底下,已经没有了人的身影,之前碎石机那些机器作业的声音也没有了。留下的只有我一人空空站在原地,矿场已经关闭了,我的童年也随之埋葬在这里。
再往前走,就绕到了我们家的前面,我们家的前面就是一个大渔场,有一个很大的池塘还有很多大小不一的水泥池。每年每个池子里都会放进不同品种的小鱼苗,然后透过池子就能看着这个鱼苗一天天长大,直到买家将他们选走。
现在这个渔场显然萧条了很多,我小时候每天都能看到渔场挤满了人,因为近水楼台,每次有了第一批鱼我都能先带回家。可是现在都没有什么人来买鱼了,池子里鱼还有,但是饲养它们的人都没那么上心了。
我站在对岸看我的家,那是一个被绿色笼罩起来的大花园,看上去很美,除了,没有人居住以外。
但是印象里故乡那些石子路,泥巴路都变得很平坦了,再也不用担心走路踢到石子而划伤脚了。之前道路两边的小草现在也不多见了,因为都被除草剂给灭掉了。那些以前在大路上大摇大摆出街的蛇,我也见不着了。
沿着这些熟悉的地方我又转了很久很久,试图再去偷回那些属于我的记忆,可它实在是与我印象中的故乡大相径庭。我实在是找不出来,不知变的是景还是人。
想要去看看曾经的好友,可是有几家大门紧闭,一幅破败画面,估计是搬家了吧!还有几个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宝宝,还有一些外出工作一年到头都见不着人。我摇摇头,转身离去,或许心里还是会想念那一段与他们在一起无忧无虑的时光吧!
不多时,爸爸已经收拾好了,我们该离开了,这个我曾经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我匆匆别过,又将奔赴远方。
车子开得越来越快,我透过后窗看到故乡离我越来越远,年少的往事如放电影一幕幕浮现又立刻闪过,但是那些熟悉的面孔我却越来越模糊,我们终究还是长大了……
那个我们拼命想要离开的故乡也渐渐从我们的记忆里变得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