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没落了吗?现代人身上为何没有侠气?
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
——《韩非子·五蠹》
什么是侠?什么是义?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散还聚,寒鸦栖复惊。
暴风骤雨,一泻千里。似是要将这世上的不平与冤屈全部洗刷干净一般。
但当雨疏风停之时,风迟雨暮之际。往往什么都没变反倒几许看不见的坑坑洼洼 ,被积存的雨水遮住,往往不平之事也被法律遮住,敷衍过去。
四楼茶馆窗前,我的对面坐着一个真正的侠义之士。
不知道他的名字,姑且称他为轻奕吧。
轻奕和我一样,前进的脚步被大雨截住,和我一样等待雨停。轻奕低声讲述着他的人生,如窗外的大雨一样酣畅淋漓。
他的人生,也许不那么辉煌,也没有功成名就,但他的人生却有一种剑气纵横的畅快感,这在追名逐利的现代社会中,并不多见。
“我是一个侠客。”他有些自豪地说。
一人一马仗剑走天涯的侠士们,似乎不用整日为生计而奔波,从悬崖坠落不但不死反而能获得绝世武功秘笈。不过这样的侠客,只有小说里才有。
“古之侠者多义士,天若有不公,替天行道,地若有不平,代地执法。”
侠客多显身于乱世,和平年代似乎根本不需要侠义。其实和平年代,一样有不平之事,只不过,在法律法规健全的“盛世”之下,这种不公,表现的更为隐秘而已。
在等雨的过程中侃侃而谈的侠客轻奕,总是能让我想起贾岛的那首诗: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惟百家兴起皆尚文,必各有一番学术思想,而成为一集团。此集团必是一私集团,故称之曰家。而儒家最先起,故韩非以儒为以文乱法之代表。至于侠,亦成一集团,而初不以学术思想为号召,故侠不得与百家为伍。
——《释侠》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似乎是侠客们的专属。轻奕打年轻时,就有一种“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勇气,但他的行为在别人眼里,就是多管闲事,在亲友眼里,便是惹事生非。
朋友劝他:“人生在世,你看不惯的事情太多,你能管得过来吗?坏人有警察管,跟你没有一毛钱关系,你管那么多干嘛?
侠客轻奕对此却嗤之以鼻。他觉得世界上有很多界于道德和法律,“黑和白”之间的恶行,如果人人明哲保身,但求无过,而不敢勇敢去制止,遏制。就会助长这种“恶”的风气,很多弱势群体就会成为他们在灰色地带游走的牺牲品。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什么是侠?我问。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侠之小者,为民除害。”
说到这,轻奕低头抿了一口茶水。扬了扬袖子。袖子里藏着一把短刀。
“只要有不平之事,我就会与恶人拔刀相向,所以我的刀比起那些恶霸来说,我的刀很钝很破,有的时候竟有些招架不住,因为,我没有帮手。”他苦笑了一下。
“大部分人,为了能安稳地活着,受气就受点吧,反正受了气也能活着,只不过某一刻会感觉不公,感到气愤,甚至也生出要反抗的意念来,但当酒足饭饱后,对别人踩过他一脚的事,也不再计较。因为,大部分人还能过得去。”
没有人愿意被强权欺压,但却少有人在吃饱喝足的境况下去与强权抗争,因为他们有一家老小,他们输不起。
曾经少年鲜衣怒马的满腔热血,被生活中的蝇营狗苟稀释成同流合污的苟且,活着远比梦想重要。
我点了点头,叫来服务员给轻奕续杯。
轻奕顿了顿接着说:“有些人脱剑膝前横的侠气,不过是逃避为各种考试的重复而产生的一种自慰式的快感,所谓侠气,不是“沧海一声笑,涛涛两岸潮”的气魄,其实只需要乐善好施就是一种侠气,但讽刺的是,生而为现代人的我们,不仅不敢锄暴安良,就连扶个摔倒的老人也不敢。”他鄙夷地撇了撇嘴。
“更多的人刻意地去除侠义,而向功利无限靠近。”
雨停了,懒懒的阳光洒进茶馆。
轻奕斜着眼睛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我该走了,他日江湖相逢,有缘再会。”
侠客轻奕是我这半生中遇到的人中最具侠气的人。他一生不曾屈服,一生都在说“不”,尽管,现实让他有些无奈,他也会为了生活沾染俗世的烟火,但他并未放弃内心当中的侠与义。
我叫住他,说:“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知道,你也叫轻奕。”
我:“我是个作家。”
他:“我是个侠客。”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 ―《侠客行》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