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一样有你陪着我散飨会

离开之后发现,只有你才称得上少年

2017-10-27  本文已影响941人  虞七七
家乡的夜景你看不到

这个故事,我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不是没人听,而是你不在。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吧。

我曾经不止一次,迫切地想要逃离我的家乡。注意,是家乡,不是家。只是为了去找你。

不记得在哪本书上,读过一篇描写绿皮火车的文章,那轰隆轰隆的画面久久不散。所以我一直觉得,能坐上绿皮火车了,就一定能去到很远的地方。而灰子哥,你就是带我看世界的人。

我们的家乡,是鄂西北一个普通的边陲小镇。那里没有崇山峻岭,没有大海湖泊,没有桃源仙境。有的是大片大片的柳树林,玉米田,还有荷花池  。我的记忆里,最深刻的就是一群人坐在高高的稻草垛上,然后迅速滑下去的画面。

遇见你的那一天,是我第一次玩儿这个游戏。我坐着姨夫的吉普车,去你的村落下发资料。大人的事情我不感兴趣,我被你们新奇的游戏困住了眼,呆呆地站着。你主动过来说要不要一起玩?我兴奋地直点头。

你拉着我绕到草垛后面,我才发现,原来有个小梯子能上去的啊。就这样,我也开始疯狂了。第一次站在与房子齐平的高空,竟然没有想象的那么害怕。一次又一次,爬上又滑下,不亦乐乎。最后累了,就顺势躺下来,跟着你的手看过去,感觉天好近好近,仿佛脚一抬就能踢到云朵。

你调皮地戳破我吹起来的肥皂泡,炸我一脸水。我故意送给你跳跳糖,吃得你不停跺脚。你不会生气,除了笑,就是傻笑。你是年少老成吗?怎么嘴一咧,额头的皱纹那么明显。还好,你眼里的光,骗不了人。

第一次你偷偷带我去看火车,那个在铁轨上缓慢爬行的,像菜虫一样的绿皮怪物。你拿了以前老版的一毛和一块的硬币各一枚。放在铁轨上面,然后拉着我躲得远远的。在地沟下,你会用围巾把我的脑袋,缠成一个粽子,让我用手使劲捂着,躲在你身后。我不懂这是做什么,只是乖乖的照你说的做。

可是有什么用呢?当看到那个喘着粗气,冒着大浓烟的庞然大物,一点一点靠近的时候,我的五脏六腑都开始震动,肠子都拧在一起。真是太疯狂了,有一瞬间,简直觉得脚下的土地要裂开了,我们都会掉进去。

火车呼啸而过,我还没缓过神来,你就哧溜一下跑过去,迅速捡起躺在铁轨上的硬币。哦,不应该叫硬币了,它们已经变成了薄薄的金属片。光滑、滚烫、清脆、闪闪发亮。你一个,我一个,这是足以让我们“笑傲群雄”的宝物。夕阳下的你和我,都被嵌进光影里,风迟了半晌,一晃一晃,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仿佛这条路会一直走下去。

现在没了的老火车

长这么大,除了我爸的,第一次吃到的男生做的食物,就是你的了!手擀面,没记错吧。我一直到现在都惊叹,你怎么可以把一坨面擀得那么均匀,薄透,吃起来还有韧性。

这个谜题我去过你家一次就明白了,因为见到了你的母亲。一位性情温和,始终微笑,皮肤黝黑,略显局促的老年盲妇。那顿饭,我吃得小心翼翼,却也甚是喜欢。答案昭然若揭,终于了解为何你那么小,做饭却那么好。你说,在你很小的时候,你的母亲,为了做一顿饭,几乎要摸索一上午的光景。因为她根本看不清什么是盐,什么是糖,什么是味精,只有每次用舌头去舔去试。即便这样,做出来的东西多数仍然难以下咽。所以,别看你是个孩子,却能够站在板凳上,做出一餐美味的不得了的饭菜。你比我,比很多人都过早地结束了童年时光,拥有承担的英气。

你是光,你是前进的方向。我沿着你的轨迹一路向前。你的母校,你的城市,我一一跟随。无数次地幻想着,我能踏着你的足迹走遍山川大河,赏尽尘世风景,将其好好收藏。

我大二的时候,听闻你去了江西某个地方支教。你说,那里的孩子,眼睛里就是普希金所说的星辰大海,你要陪着一起远征。对于这个决定,我一点都不意外。在伯母离开之后,你就天下为家了。再有,我一直相信你会等我前去汇合。

这个时代,只有你会写手写信和寄明信片给我,你的字从小就比我写得好。你多次提醒我,不要电脑手机用多了,就提笔忘字。我答应你,会不定时抽空练练毛笔字。可是你也要答应我,无论在哪个角落,都要保护好自己。

前几日,送一个去省里开会的朋友,我定定地站在不远处的站台。看到火车开来的时候,依然有巨大辽阔的声响。远方逐渐冒起的白烟,看似一条白龙,我觉得那个画面有很大的仪式感。仿佛声势浩大地宣告,我来了,都做好准备,我走了,快使劲儿鼓掌。真的是庄严又骄傲,像极了你的得意。不像长途汽车,关上门就可以走了,刚刚的熙熙攘攘,一瞬间鸟兽人飞散,不带一丝眷恋。

每次在火车站,都有一种舞台的感觉,似乎那里就是在等人隆重登场和悉心告别。那一来一回,有很深远的东西在诉说,在回望。所以尽管坐了这么多次飞机,火车仍旧是我的首选。在况且况且况且的摇摆中,希望能看到棉麻衬衫的你,惊喜现身。可惜,一次都没有。

灰子哥,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现在也会做饭了,手擀面做得算是能拿的出手。上次有朋友来家里作客,我就学你的样子做给她们吃。端上来,大家吃的可欢了,我没动,就等着。过了好一会儿,她们催促我,“赶紧吃啊,坨了就不好吃了。”我轻轻摇头,加了一点菜汤,干拌一下,才动筷子。这是你的吃法,美味极了!大家都夸奖我,我无法回答,甚至说不出一句话。

送走了她们,我依然静坐,不知不觉,泪水涟涟,这独一份儿的味道,已经在我的生活里缺失了很多年。因为那一碗面,不会再有人给我做了。因为照片中的你,最终留在了那个遥远的村落,被风吹散在某个不知名的山岗。

终会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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