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痪的狗妈妈和它的孩子们
十一回家四天,值得铭记的实在太多:农村风光、亲子游乐、家人团聚、围桌闲话……
图文并茂发到朋友圈。但热闹是给别人看的,想想也没什么意思。
那些普通的动物们倒值得好好写写。或者,应该叫家畜。
它们,是那么卑微低贱却又真实地活着。
它们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糗事不幸,对我们而言,是无比重要的事。
都没有拍照。曾数次举起手机,又放下。它们是真实的生命,不是玩物。我只愿在有限的几天里,认真对待他们。
以下图片都是它们曾经健康时留下的。
瘫痪的狗妈妈和它的孩子们妹妹先回老家,告诉我们小黄狗瘫痪了。我诧异,农村土狗不是命最贱吗?要么生,要么死,哪有瘫痪的?
可能是离开土地后有了若干矫情的心思,我们爱狗。尤其忍受了乡人们唾沫横飞的场合,我们更喜欢跟狗狗待着。
这条小黄狗是我们家狗二代。
第一代是邻居从外边捡的一条小白狗,大概有些宠物狗基因,它体格娇弱,性情温顺。这种基因代代相传,与农村土狗彪悍生猛的风格实在不搭。
小白死于村人摩托车轮下,这么多年了一直在活我们家孩子的记忆里。尤其看了《寻梦环游记》之后,经常眼泪汪汪问我小白在骨头世界好不好。
第二代小黄已生了好几茬孩子。农村小猫小狗的命运,除了极少量被收养,其他的,都被主人抛弃。一般抛得远远的,防止它们回来。于是靠近城镇的马路上,有大量被压死的小猫小狗。仁慈一点的主人,能把它们养久一点再丢,就算是额外开恩了。
小黄是在恶劣的生存法则下留在我们家的,它的其他兄弟姐妹在被丢之前或病死,或丧生于其他土狗淫威之下。动物世界弱肉强食,缺乏母亲庇护的小只们要活下来实属侥幸。
农村人都不爱养母狗,因为总生。我们看着那摇头晃脑小肉团似的小东西,可爱欢喜得很。在村人看来那是更多的嘴巴,养着实在无益。 小黄本来就是娇小体型,大概不适合生养,每次生崽都是对她的一次摧残。家人自然不会破费为土狗做节育手术,我甚至动过by药的心思,可惜没有适合犬类的。只能叹息地看着她一窝窝地生。
瘫痪的狗妈妈和它的孩子们万没想到,这一次生狗仔,它居然瘫痪了。产后七八天,突然发现他好几天没回家要吃的,爸爸才从香菇棚里发现它瘫了,小狗们还在啃奶。
原因无从得知,也许重度营养不良,也许严重外伤。农村四通八达的水泥路建起来以后,丧生车轮下的猫狗比比皆是。又或许出于乡人无聊,曾有人故意去压小黄尾巴看它疼不疼,就不排除有人故意敲它脑袋造成严重内伤。
家畜本来命贱,谁会费心去照顾一只瘫痪的狗?只有我们这些矫情的人例外。我和妹妹,以及两个小孩子,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伺候狗。
小孩子心地单纯,没有高低贵贱概念,只想救活狗妈妈。吃饭的时候故意把各种肉包在嘴里,只为留给狗吃。我们在家那几天,小黄大概过上了梦幻生活。每天三顿有肉有汤有骨头,有人清理窝棚抱它出去晒太阳。
孩子们欢喜,我们却懂得短暂梦幻后的残酷。我们甚至动过念头,离家之前给它一个痛快。可终究不忍心,小孩子们一听到安乐死就急得大哭,况且还有几只未满月的小狗崽们。
说到小狗崽,很有意思。剩余两只亲生,一白一黑,颇为活泼可爱,一见人来就要往怀里钻。另一只是来投奔的养子,被邻居抛弃的小狗崽,不知怎么跑到小黄这儿。估计小黄瘫着也没法驱赶来蹭奶的小家伙,虽然偶尔也凶狠地呜它,但这家伙却比亲生子更疼爱妈妈。小白小黑到处撒欢无忧无虑的时候,它年幼老成,经常给妈妈舔毫无知觉的后腿,有时还轻轻啃咬。有一次,它给妈妈舔右眼的时候,大狗也给它舔脖颈。一大一小互相舔着,十分感人。
可能是营养的功劳,或许是我们的错觉,小黄的上半身越抬越高了,尤其是闻到食物香气的时候。原本死树桩一般的后腿,也能有些微的颤动了。
这给了我们一些渺茫的希望。狗命最贱,十月天气不热不冷,近期没有洪水霜冻,希望它能站起来,没心没肺无病无灾地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