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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记——宜宾

2018-03-10  本文已影响54人  断虹霁雨i

万里长江第一城,西南半壁古戎州。

无论以何种形式提及长江,怎么都绕不开宜宾。毕竟从松潘发源的岷江与各拉丹冬峰上携势而来的金沙江,合流于此,取名为长江。于是,在三江汇流的江边,人们筑成了寓意深沉的层台累榭,登高台远眺,滚滚江水尽入眼帘。眺望于西极,静水深流,冷彻无声,贴着栏杆细看几分,眉黛青颦的盈盈一笑,娴静温柔,如窈窕淑女般的便是岷江。而另一侧的江水,翻花鼓浪、声势浩大,不由得退让几分,龙行虎步的踏江而来,粗犷刚烈,如铁血儿男般的便是金沙江。一阴一阳,一柔一刚,奠定了千百年来长久的浩瀚定势。

站在高台眺览,目送着长江的远去,都是一种犹然的享受,货船发起轰轰的汽笛声在江面上未曾间断过,江涛不止,江笛不休,那一座座笨重的钢铁在流动的力量中孕育出了一分灵性,推着水波缓缓向前拨去,开山,横江,赴海,好不壮观。

依着阑干俯瞰,长江便近在咫尺,一伸手似乎就触摸得到,好几个身影在冬月的三江心中荡漾出一道道弧线,雪白的身躯在河道中间一次一次的穿梭,生怕驶来的货船用江浪将那小点碾磨成碎,可一次次的翻云滚浪,那枚小点始终岿然不动,试图用血肉的身躯去与长江同行。

尽管时至今日我都没有学会游泳,但是能深刻体会到水中的每一份的体味。沉浮于波涛中的快感,整条长江都成为你身体的载体,即使无根无本,但却饱含力量,她的每一份流动都去怀抱人类的躯体。随后不知何处升起的暗劲,徐徐的推动着你的身体,与她一路同行,身体不由自主的起伏着,在水中的身体没有触碰大地时的扎根巍然的感觉,没有丈量大地时的潇洒自如,却多了些许体迅飞凫的姿态,多了几份飘忽洛神的气韵。

我知道这便是长江的力量,无穷无尽,给予给人充沛的想象空间。此时的长江,再也不吝惜她的每一寸领土,同水生生物般,赐给陆生的我们以母体的感觉。给我们顽童般新鲜的存在体验。这些独特的,奇异的滋味如江水般涌向大脑,构成了我的脑海。

所以长江就在生命的此时此刻,对我脑海里的认知轻巧的拨弄了一点点,于是组成了如今呈现着的我,这也成了余生痴迷长江的理由。

如果说长江贯穿了宜宾人生活里的每一天,那唤醒宜宾每一天生活的便是一碗燃面。燃面之于宜宾,完全是一种无须思忖的存在。无论是一日三餐或是最近吃食的寡淡与否,皆可以来一碗香辣滋爽的燃面。

说来也奇怪,燃面天生自带一个火字,听起来便热火朝天,如火如荼般,十足的热腾词。可把眼神挪过第二个面字,却是另一番风景。那面,都是现产于戎州的水叶子面,听名字大致都能推敲一二,取的都是三江之水做的面,让碱性分子恣意的在面上生长,如此这般煮出来的面方才更有嚼劲,更有回味的资本。

一碗燃面的成功与否,第一步便是要煮一碗好面。时间若是短了,吃起来便是夹生的,干涩涩的,咬起来塞嘴的厉害;若是浸煮的长了一些,面便耙兮兮的挤在一团,宛如被霜打了般,没有嚼劲,吃起来也就少了好几分滑爽滋味。而等面煮好了,那面务必都使力甩干,再置进面碗,否则吃起来水洼洼的,再好的作料也无力挽救。

而芽菜与花生碎在燃面的围城里都是缺一不可的存在。再佐以肉末,芝麻,极具风味,最后撒下一把葱花,加上每一个店家自己独配的一小碟辣椒酱,那滋味,真是绝了。

一大碗热腾腾的燃面,盖在面伞上的葱花,芽菜,花生,红飞翠舞的光瞧着就很诱人,一般老板都会多嘴几句问其能不能吃辣,于我来说当然越辣越好,顺势就递过去满满一碟辣椒酱,拿出一双筷子,先不急着下筷子,低下头去,闭上眼睛闻闻香味,渍渍道:“这味儿,对头!”抓紧了这股热气,赶忙将面与配料合转在一起,香气与热气在不大不小的面碗里翻滚着,香辣且熏匀的扑赴迷离了双眼,柔柔地蔓延在阳光中跳跃着的尘挨之中。

再一次又一次的搅拌之后,极具富弹性的面条在香气里穿梭,油亮的面条上,挂满了各色各异的配料。吸饱了那佐料之后,整碗面似乎触碰到了灵魂的支点,你不言他不语,却能洞悉其已然圆满。哧溜溜地吸上一口,面条犹如无物的滑过唇齿之间,唯有挂枝于上的花生碎,让嘴颚的神经有机会能感触的到食物的吞吐。随即,轻巧的用合力将其嚼碎成渣,时而软柔细腻,时而甘脆。饱满的口感在嘴里怒放,与之同行的绝味,麻辣鲜香,越是入嘴时长越是勾人肠胃,如果经心拆开每一份滋味,横在中间的风味中还夹杂着青葱的新鲜,为清爽的领域扳回一城,实在是极为好吃的享受。

仿佛无论何时何地,一碗燃面都是灵魂的救赎。如果没有嚼完燃面底子的那一点芽菜与花生碎,总觉得有些许差强人意,少了几分意味,就无法开启精神饱满的一天。

沿着长江一路向东,有一座小镇名为李庄,从宜宾到李庄不过17公里。坐着公车摇摇晃晃一路飘摇,正值深秋,一路烟色朦胧,白茫茫一片,两边翠绿无边,间歇地插植着枯枝落黄,后排的姑娘奏起了空灵悦耳的轻歌。余音绕梁,记忆被拉扯到过去。今时今日此情此景仍如年少踏青模样,竹杖芒鞋轻胜马般,一样的轻快一样的自在。

去李庄的理由有许多种,文艺点的是为了追寻林徽因的脚步,粗俗点,就如我一般,就单单为了一碗白肉。反正也分不清什么对错,怎么痛快怎么来就完事了。

白肉,在我看来,完全是一个至善纯粹的食物,没有过多繁杂的修饰,肉如其名,无盐无味,白花花的一片片,仅单单佐以辣椒、花椒、大蒜一同舂成的糍粑椒,便能配套成菜,上桌供食。除此以外,一份白肉,可谓是上好的下酒菜,何况是在酒都宜宾,除开后世兴起的五粮液,老窖酿造的纯粮白酒随处可见,白肉配白酒,坊镳高山流水,恰到好处。

而李庄,从街里到街外,到处都能望见卖白肉的店子,无论店面大小与否,门前都摆上一张方桌,摆上一大块柳木案板,每日当家的主厨都会置于其前,面对来来往往的游客们大秀其刀技。那刀工确实了得,肥瘦相间,长约三十公分,宽约二十公分,厚薄可只有一毫米,肉片照得见人影,在透彻的艳阳天里,形式琥珀,通光瓦亮的折射着光。

随处寻得一处店家,三两张桌子板凳,虽显狭小,但胜在列的整齐对仗。寻得许久,都没找见菜单,一打听才知道,几乎每一家店子除了白肉,都没有其他的配菜。毕竟一白肉,可填饱,可下饭,可下酒。

一份白肉,多是以八片为一份,原因有二,一是,白肉看起来是过薄过嫩的脆弱,没什么份量,可用筷子夹起,一裏一蘸,入嘴填肚,饱腹感便能瞬间涌上心头。二是李庄终究是经受过战火洗礼的古镇,一镇子的人儿,都想求得一方平安喜乐,那八比六多了两层份量,比九少了一分耀眼,所以取了个之间的吉利数,以求年年有余。

相比于传统的蒜泥白肉,李庄白肉胜在更薄更长,以至于在沾取酱汁的时候,面积更广,范围更大,能透香的汁水能够更好的渗进肉层里。蒜泥的香与辣椒的辣做主,肉片的嫩做辅,三者合在一起,将辛辣的滋味方兴未艾个彻底。一口白肉,只能刨上一大口米饭,才暂且压得住那份透心的辣。完全不像小米椒那边的折磨人,辣的足够爽,辣的足够刺激食欲。

唯一的遗憾便是平生不善饮酒,实在悟不透那最后一层境界,店主人大致是长了一双慧眼,热情的斟上一杯小酒递来,实在不知如何拒绝。只好先抿一丝,火辣的力量点燃先前残留的蒜香,一团热火在胸中点燃,满腔都是豪情,埋头闷上一口,脸倒是立即通红了,皮肉抽搐着,好说歹说地咽下了,大口的朝外吐着气,眼角都滋润了不少,洋相百出。可大抵能推敲的出那江湖流传的义气情怀,英雄豪情,都是一壶好酒,一场大醉,一夜好梦。

满脸通红的透着微醺,告谢请辞的离开了店家,一路行至江边,吹着江风,仿佛更醉了。你看吧,从第一城的宜宾一路顺水的辨数下去,泸州、重庆、涪陵、万州、宜昌、荆州、武汉、黄石、鄂州、九江、安庆、铜陵、芜湖、南京、上海。从五粮液到泸州老窖,从涪陵榨菜到清江鱼,从麻城鱼面到酒糟鱼,从芜湖三鲜到油爆虾。每一种城市的甘旨皆因长江而起,反之又在长江上刻上了永恒的印记,依山傍水,休戚相关。可以说是诸城造就了长江,亦是长江成就了诸城。

思绪一旦被打开,就再也收不下来,回首江门外的长江,清白的江水在眼里都成了一壶浊酒,江面上偶有掀起的江风都捉弄的是浑身酒气。一来二去可不要紧,这鼻子似乎被酒虫给打开了,满城大街小巷酒坊酿酒的酒曲香,徐徐地游离在鼻吸里,被嗅进了喉腔深处。芳香散着甘甜,轻轻柔柔就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人尚未饮,却已然醉了。

已然回想不起如何踏上归乡的客车,唯记起一倚窗便入梦三千,做了一路颠簸唤不醒的春秋大梦。梦里,与东坡任酒花白,乱红无数,和太白推杯换盏,彻夜不休,携岑嘉州置酒中军,胡琴作响,一切一切都如观马灯一幕幕的翻拨着,辨不清真假,也不愿去分辨。

到底是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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