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雪国》的碎言

    应该是第三次完整地读雪国了吧。零零碎碎的阅读次数倒是更多，记不太清了。

    美的文章总是有一种吸引力。因为它的美感，在生活的某个瞬间，你便会不自觉地想起文章的某一段，然后回去翻阅，有时兴致起来，便会从头读到尾。《雪国》于我而言，就是这么美的文章。

    其实每每冬日放寒假，总是会选择坐慢吞吞的火车回家，不会再考虑多余的交通方式。因为总是忘不了《雪国》中岛村坐火车去雪国的情景。幸运的是，有一次真的在夜间的火车上遇到了雪。虽然当时火车上的玻璃已有些污浊，烟味和泡面味还弥散在空气里，叶子姑娘也不知去了何处，但每每路过有灯光的地方，看着映照出来的雪片和与灯光重合的眼睛，还是会激动不已。那样的美我也算是体验过了，不是幸福的美，而是哀伤的美。

    前几日恰逢冷空气至，北方的朋友拍下了初雪。于是去看了看书架上那淡蓝和橘黄夹杂着雪的封面，然后慢慢地将它拿了下来，翻开，又是熟悉的开头——“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火车上的场景又浮现了出来。我读了下去。

    第三次阅读和前两次阅读的体验很不相同。说实话，前两次的阅读中，虽然文章的字里行间中透露着徒劳和哀伤，但我心里还是仍希望，在最后，岛村可以做出点什么，来否决徒劳。就像每一个热血少年漫画的主人公一样，在濒临绝望的时候，能够扭转局势。但是直到最后，岛村都没有做出什么。甚至，他更像一个旁观者。因为他觉得做什么都是徒劳的，所以选择什么都不做。所以前两次的阅读体验，就像是在黝黑的隧道中奔跑，寻找阳光，却忽略了隧道本身的美感。在第三次阅读的时候，我不再执着于去寻找阳光，而是去感受物哀之美。这确实带来了不一样的阅读体验。

    我觉得，徒劳这个词是文章的中心。

    徒劳。岛村对大多数事情几乎都持有徒劳的态度。似乎是要回应岛村的态度，文中的人的命运好像也是徒劳的，其中以驹子为甚。驹子为了治疗行男去做艺伎，行男最终去世，徒劳。驹子为了走出大山，练习艺伎技巧，想让岛村对自己留下印象，带自己出去，但岛村有家室，且抱着徒劳的思想，驹子的行为又是徒劳。叶子陪行男回家，最终却在大火中丧生，这一过程，又体现着徒劳。

    人生是一场徒劳。但徒劳不是不好，它是美的，可以欣赏的。在此仿佛了解到了物哀之美。

    但要抱着徒劳的思想去生活，我是不敢苟同。虽然从大的尺度来看，作为宇宙中的一粒尘埃，时间洪流中的蜉蝣，人的生命确实是一场徒劳。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向徒劳挑战。每一个创造，每一个发现，都是在宣示自己存在的意义。物理学家，数学家，文学家等等，他们诞生，并带头发起冲锋，在历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最后，既然岛村觉得大多数事情都是徒劳的，他为什么还要不嫌麻烦地坐上一趟车来雪国呢？安静地呆在房间里看肥大的蛾子在黄昏的纱窗上僵死，不也是很哀美的吗？

    或许，岛村他心里，也想走出徒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