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埃兰·埃兰（6）
《Elan》
奈薇跪于地面，双手被人反扣于身后。有人将她从清冽的溪水中狠狠拽起，脸向着光，摆成一副屈辱的姿态。刺目的白光砭得她睁不开眼。那家伙走了过来，挡住了光，背阳的躯干瘦削得像柄被磨石磨利的刀锋，在她身上投射出一道颀长的阴影。只要父亲不在族内，这混蛋就会找她麻烦。她的手臂、肚子、背脊、腋下没有一处不是瘀紫的伤痕。他很会找地方伤害她，那些伤痕往往停留在她的衣服底下，任凭外人怎么也看不出破绽。
“学三声狗叫我就让他们放你走。”
因西脸上挂着伪善的笑容，那笑容时常让奈薇厌恶之余带着恐惧。他并非只找她的麻烦，她还有两个弟弟和四个妹妹，他们也不同层次会被他拿来寻开心。只是他们太小也太乖，不会反抗。所以，久而久之那单项的游戏就让因西腻烦了。可奈薇不同，她缺乏逆来顺受的基因，这让他兴致高涨。每次一有机会逮到她他就会在她身上变本加厉的施虐。
“快点儿，我的小妹妹，听完你的狗叫我还得出去一趟。”
奈薇的头发被身后的人勒得更紧了，她不得不承受着脖子被拧断的风险正面仰视着因西。
“我没力气了。”她恹恹地说，“你把耳朵凑过来可能才听得清。”
押着奈薇的两个男孩都比她高出一个头，他断定她不可能有所作为，于是放心大胆的将耳朵凑了过去。他银灰色的长发垂了下来，刚好有一缕拂过奈薇的脸。当他的耳朵凑到只有十厘米时，奈薇倏然用力将身子前倾，一口咬住了那只靠近的耳朵。尖叫声响遍了整个草坪，最后演变成亡命的哭喊，直到女奴跟因西的奶妈跑来才制止了这一切。
奈薇躺在床上，她的眼睛被那群混蛋揍得都快睁不开了。它们很疼，但她不敢哭，因为眼泪只会让伤口更疼。二夫人拉着她的儿子站在帐篷的一侧，因西的耳朵早就不淌血了，但他一直哭，那撕心的哭声也无法遮盖二夫人刺耳的嗓音。
“酋长不在你应该代替他主持公道，看看我儿子的耳朵，差点被这野狗咬掉了。”
帕尔加眯着眼，他当然看到了。那小子的耳朵被夸张的包扎着，像一处肉瘤般让人无法忽视。他仰止住怒火，轻声道，“奈薇才十四岁，你儿子跟他两个手下的年龄加起来都快是她的四倍了，我们都很清楚到底是谁在欺负谁。”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家因西可一直是个乖孩子，他从未动手打过奈薇，而奈薇却把他的耳朵咬成了这样，你难道准备视而不见？”
他需要亲自动手吗？但这话帕尔加没有说出口。他视线扫向因西，后者则一直心虚的躲着他的目光。他的懦弱被他母亲看在了眼底，她显然被对方这种骑在自己儿子头上的气势给气得不轻。接着，她冷哼一声，知道在这里她跟儿子是得不到公平对待的，于是拉着因西离开了。等他们走远后，帕尔加下令道，“你们都退下。”
“是，少主。”
奈薇知道自己安全了，但内心又被难受加倍的折磨着。父亲走后的这段时间帕尔加每天都得面对数之不尽的事务。他已经够忙了，而她的事无疑又给他新增了一道麻烦。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时，帕尔加坐到了奈薇的床榻边。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有些泛红，或许更多的是他觉得自己没有尽到哥哥的责任而自责。
“那混蛋欺负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奈薇抿着嘴唇，强忍着泪水。她告诉他又能怎样？等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因西一样有机会找她的麻烦。他似乎看出了自己此刻的质问不合时宜，于是轻轻叹了口气。“我已经叫人帮你收拾东西去了，今天起你住到我隔壁的房间。”
奈薇抬起头，面露惊讶，“可那是你未婚妻的。”
“我还没有未婚妻呢，等有的时候再想别的办法也为时不晚。”他用棉花沾了一点药膏，卷起她的袖子帮她在伤口上擦药，“这事我会告诉父亲，虽然他不能把因西怎么样，但至少可以让他收敛一点儿。”
她疼得流出了泪，见状他只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那年你女扮男装混进我的队伍跟我去冰原就是为了躲他？”
她没有开腔，但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欺负你这么久你真应该再咬重一点儿，把那混蛋的耳朵给直接咬下来。”
这只是个玩笑但还是让奈薇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就扯得她整张脸的伤口都在疼。
在东庭，所有人都知道尤金的二夫人不好弄，她的父亲是西庭胡塞的酋长，当年远嫁尤金是西庭萨西曼帝国国王指的婚，为了巩固他在东庭的统治权。所以二夫人跟她的儿子在这片大陆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但她做事得体而富有分寸。对尤金酋长——她的夫君也尽到了自己应尽的义务。她那些背地里的勾当尤金酋长当然也心知肚明，但他只是睁只眼闭只眼，默许着她不太出格的言行。因为那些芝麻绿豆的事比起她父亲为他提供的军队跟每年慷慨的军供都显得不足挂齿。
帕尔加的母亲是正统的尤金人，作为尤金酋长的长子他有名副其实的顺位权。加之他为人正直、待民如亲，整个东庭都把他当成了未来的酋长，对他拥戴有加。二夫人对她夫君的这个大儿子跟他拥有的至上权利多有不满，但也只好厌在鼓里、恶在心里。至于奈薇，那就更不足挂齿了。她骂她是个野种，那是因为她母亲来路不明。那年她夫君远征去到西方，从靠近北岛的蛮荒之地将她母亲作为战利品给带了回来。那妖精货色美得让整个尤金的男人都看傻了眼。只是她太短命，在生奈薇时死掉了，这倒是减了她的心头之恨。但随着这个女人的女儿渐渐长大，也越来越让她感到不省心。
奈薇跟她母亲一样拥有一头来路不明的黑发跟黑瞳。那些年跟随酋长远征的将士们传过风言风语，他们说酋长在发现那个外邦女人时她已经怀了身孕。不管事情是真是假，二夫人都清楚她不能让奈薇那小妖孽一直留在尤金。如果她真不是夫君的亲生女儿，那么指不定哪天她会骑到她的头上来。如果帕尔加娶了她，她头上就得有两个难缠的家伙了。
综合上述，二夫人的心里早有了明确的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