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丨睡梦中的千军万马

中午独自一人在房间午睡，妻与岳母在厨房里做饭，两人在谈论着些什么，间杂着锅碗瓢盆的响声。

我睡得有些恍惚，感觉像是到了春节，一大早的晨梦里，装满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和孩子们的欢笑。热油下锅，风箱拉动，水龙头下水花四溅……我挣扎着想爬起床出去看热闹，却困得寸步难移，无数喧闹映衬得我的睡梦格外沉寂。

几年前到贵州去当培训讲师。晚上和一位老朋友喝了点酒，睡在宾馆里，也开始了喧嚣的睡梦。

梦里人声鼎沸，无数的人在我房间出出进进，俨然婚礼现场。有人在发烟，有人在待客，有人在记礼账，有人在讲笑话，有人在争吵，有人在劝架……门轴咯吱咯吱转动，地板砰砰作响。气球爆炸，小孩子在追逐、蹦跳、哭泣……我在梦里担忧，我只管这么蒙头大睡，可别有人不小心一屁股坐到我的脑袋上来。

继而喧嚣散去，我仿佛睡回小学课堂。窗口透进阳光半扇，拂来清风一缕。鸟唱蜂鸣。老师在讲台上写字，粉笔擦过黑板发出滞涩的钝响。老师不会点名我回答问题吧？我的功课可是没有温习呢！只顾睡觉来着。

忽然又像到了会场，领导在上面讲话，员工认真在台下笔记，圆珠笔划过本子沙沙作响。视频电话的拨号声，话筒空洞的嗡鸣，交相回映。一阵掌声，一片笑声。有人交头接耳，有人大声喝止。我想，我真的得起床了。再不起，被领导抓个现行，即使不被开除，也得扣工资。

可我就是醒不过来。我就睡在这一片嘈杂里。一会儿一个场景，一会儿一个意象。我还能在梦里听见自己的鼾声，鼻息粗得简直害怕自己会被舌头噎到。

我们梦里的千军万马，其实都来自清醒时那颗浮躁受伤的心。陆游能写出“铁马冰河入梦来”的诗句，还不是因为亡国之恨，因为壮志未酬的悲哀与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