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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重现 || 我家门前“溜冰场”

2022-12-21  本文已影响0人  所谓伊人J
大河随着时间流逝变小了 东墩、南墩也因拆迁搬走了

我前面那篇文章,写到初中那会,屋后的河河沟沟到了冬天容易结冰,上学的时候就不用走七弯八拐的乡间小路,而是踩着河面的冰层去学校,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

友友瓶子留言:不能想象河面全结冰可通行。

没有见过河面结冰的人,可能真的难以想象。

我要回复她,这是千真万确!

而且,我还要言之凿凿地告诉她,曾经有更宽阔的河面被厚冰完全覆盖,两个村庄的孩子一窝蜂地跑到冰面上滑行,这样盛况空前的画面可以想象吗?

那时我还年幼,跟着父母哥哥住在小街的东头,不足十岁。

从我家门口抬腿,没走几步,一座东西走向的拱木桥,横跨在宽阔的水面上。

这条河有多大呢?我说不好。

晴暖的日子里,桥下河水汤汤,碧波荡漾,无数次喧哗着,从白天流到黑夜,从日落流进我的睡梦。

桥北,马荡村所有人家,以及公社下属办事机构,全都绕河而居。

桥北的河,有分支向后延伸,还有曲里拐弯的蜿蜒。

桥南却截然不同,绝无旁逸斜出,完全大一统,一览无遗,水天茫茫,秋水共长天一色,当得起一个“大河”的名号。

另外一个村庄,新荡的人家,东墩与西墩,南墩与拱桥,遥遥相望。

长大之后,当我第一次读到“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就会想,如果用这首古诗形容我家门前曾经的大河,是否显得过于夸张?

记忆中的一个腊月,天寒地冻,哈气成冰,门前的大河完全被厚冰覆盖。

有多厚呢?

村民得蹲在河码头,用锤子榔头使劲击打冰层,出了一身汗,才能凿出小块空隙,最易碎的冰块也有半拃厚。

泥孩子的双手早就冻成烂桃子,黄脓鼻涕整天拖着,从鼻子到嘴唇凿出一条凹槽,两只袖口因为整天擦鼻涕,就跟荡刀布一样的油滑坚硬,并且闪闪发光。

当他们看到昔日碧波荡漾的水面突然变成一块巨大的厚冰,一窝蜂地涌了上去,把因寒冷带来的疼痛与怨恨,一下子抛到脑后。

水面上聚集了多少孩子呢?

那个时候,兄弟姐妹多,哪家少得了四五个?

电视为稀罕物的年代,没有人见过溜冰场。天赐厚冰,要多惊奇,有多惊奇,把冰面当做巨大的游乐场。

有的在冰面上奔跑追逐,有的互相投掷碎冰与泥块,有的扭打在一起滚在一起,有的把木凳子倒扣在冰面坐上去滑行,有的干脆跺着脚乱跳一通……

嘻嘻哈哈,兴高采烈,大呼小叫,像过节一样热闹,比吃了好东西还开心。

不仅仅孩子,大人也被这种热闹与兴奋感染:要么扛着个锄头走上冰面,左顾右盼,忘记了回家;要么端着个茶杠子走上冰面,口是心非无所指向地骂几句;要么手拿芦柴靶子走上冰面,原本凶巴巴地撵孩子回家,却跟孩子嬉戏到了一起……

每个人的脸,不再是寒冷的虾青色 ,而是温暖的红扑扑,而且额头流汗,敞开大襟棉袄,似乎正有热气喷薄而出。

还有令人高兴的,曾经遥遥相望的人家,只要走上冰面,就可以触手相握,仿佛一下子“天堑变通途”。

原来去我叔叔家,需要沿小街往西走,一会儿拐向南,一会儿转向东,又一会儿折向南,如此曲曲折折弯弯绕绕 ,一路还得过小桥跨沟渠,才能到达。

可是走冰面,只需三五分钟。

同样,去找同学玩,原来需要走很远的路,原来非得坐渡船不可,可是走冰面,兔子一样蹦哒了几下,就能达成心愿。

还有比这更神奇的事情吗?

闭塞的年代,不知道有溜冰场这回事。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惊奇带来的兴奋,点燃了寒冷,一霎那,贫穷变得富有,黯淡的日子也镶嵌上闪闪发光的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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