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更|我要寻一处桃花源
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一直是我心目中的一方圣土。也是,当在茫茫人海中迷失方向时,精神世界的避风港,当为了生活奔波而疲累时,一处神往的休憩之所。
书中可以有黄金屋,也可以有良田万亩,书中可以有颜如玉,也可以有家财万贯。但这些,在现实中,对于绝大多数人,却如同空中楼阁,海市蜃楼。
人生中,快乐和健康是真正的奢侈品,但大多时候,人们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个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制造快乐的机器。因为它本就是虚幻的,是想得到,却永远追不上,摸不到的东西。而真正该追求的东西却是灯下黑,在身边却不自知。
熄了灯,躺在床上,放一首喜欢的曲子,我认真的思考着如上这些感悟,以批判一切的态度去寻找瑕疵,渐渐的入了梦。
梦中,一个昏暗的走廊里,几个看不清面貌的,穿着白色制服,分不清是大夫还是护士的人,推着一辆病床,一人大声喊着让路,一人提着输液架,病床飞快的朝过道深处驶去。
我就站在过道的一边,我看清了,那是我最好的哥们儿阿朴。
阿朴本是我在第一家公司打工时的同事,由于我俩都爱玩游戏,便基于这个爱好,成了很好的哥们。同我一样,他也爱玩,习惯性熬夜,锻炼少,但他更爱吃,还不到四十岁,不到一米七的身高,体重已经达二百斤,还因此惹了一身病,只看上半身,像一个方块人。
此时,他却躺在病床上,任人摆弄,虽然这是在抢救。高血压,高血脂,糖尿病,都齐了。除此之外,动脉硬化,血脂粘稠,已经开始进攻他的身体了。
这次,他是由于心梗突发,被120拉来的。此时的他,向砧板上的一块肥肉,认人宰割。我分不清,透支了尊严换到的欲望带给他带来的到底是什么,快乐吗?或许是,但那一定不是真的。
看着远去的病床,我想起来半年前离开我们的老同学,肠癌,我试着将自己放在她的角色里,想象着自己年轻的生命,刚上初中的孩子,视自己如珍宝的老婆,怎么舍得走,但不走又能怎样。有的人被时代抛弃了,而有些人,却抛弃了时代,结果,就没有了结果。
人生总会留下些遗憾,而病痛也是遗憾开始化成实体的开端。人也总会遇到无助,有的人找到了出口,变得更强大。有的人却在某个角落里消失了。
六十岁,小时候总认为很遥远的未来,现如今父辈已成了这批人的主体,他们奋斗一生,为了生活有起色,也为了儿女有出息。最后发现,原来,命运真的只给少数人留门。而他们,终其半生,被堵在了死胡同里,他们挣扎,但不能成功,想放弃,墙上却有一道透着亮光的孔,给他们希望。
那是骗局吗?是的,一个让人在痛苦中挣扎更久的谎言而已。
我在医院的走廊上停留了许久,观察着每个人,我看不清他们的面貌。那些打了码的人躲过了我的视线,却挡不住我的耳朵和嗅觉,我也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谁用了魔法,也搞不懂到底是遮了我的眼,还是……
他的咳嗽声很粗,很重,听声音,他应该用手遮住了口鼻,这是个有品德的人。他上气不接下气,这一定是哮喘,或者严重的肺病。他的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很慢,还有个小姑娘在他身边说话,从护士口中,我听到了,这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脑梗患者,等等等。
这许多人,他们有个共同点,你就是他们身上的味道很重,有的是烟味儿,有的是日积月累了很久的汗味儿,有的是老人特有的沉幕之味儿。林林总总,我没有嗅到一丝一毫铜臭味儿。
我想了好大一会,理出个思路,我应该是在一座大楼里,楼宇一定是无比恢宏浩大,听人们的说话回音就能判断。还有那个刚刚将我朋友推出来的28层电梯号。
可是这么宏大的房子里,不应该是挥金如土的,腰缠万贯的,或者略有小资的老板和白领吗?事实上,这里确是普通人的照妖镜,穷苦人的绞肉机。
于是,我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因为我想到了陶渊明,我想对他们进行灵魂救赎,
我要寻一座桃花源,那里依山傍水,隐与茫茫大山里。这里的人们,用最最普通的泥土建房,用最简易的工具挖渠,用最烂漫的山花装饰。
我要让每一位来到这里的朋友,亲人,陌生人,喝上最纯净的水,最天然的食物,我还要请来最有追求的赤脚医生,为每一位经历了人生冷暖的人疗伤治病,我要请来最有智慧的人,与他们交流天地的真意。
我要让他们日升而起,日落而息,把一天中最宝贵的时间用来做他们最喜欢的事。他们把智慧和力气所得,需要拿出一部分,去冲刷人间疾苦,去洗涤罪恶之身,去教化盲眼浊心。
我醒来,拉开窗帘,楼下有无数的丧尸,他们眼神空洞,盲目的走来走去,这翻翻,那找找。看到新鲜血液,就一窝蜂的冲上去,而那些,被踩踏而亡的尸体,正好成了他们最爱吃的点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