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霆】【启月】从开始到现在6
去年五月她弟弟结婚的时候,他正在外拍戏。他立场有些尴尬,各自的父母亲还都没有以情侣的身份正式去拜会过,所以不知道该不该请假出席。一番考量之后,他还是决定缺席了这场婚礼,只是默默地把红包包得厚一点。
她心里是有些小失落的,无论是谁都不会喜欢一个人参加婚礼,更何况婚礼的新郎是她最亲的弟弟。
她哭得像个泪人,有感动,有憧憬,有失落。她看着弟弟长大,有时闹别扭吵嘴,有时又互相依靠着照顾整个家庭。她松了一口气,弟弟这样完成了终身大事,也早晚会生儿育女让父母安享天伦,就没人去逼她非得做一些决定,打破她现在暗地里的小幸福。
她上台发言,新娘私心地把捧花塞进她手里,悄悄趴在她耳边说了句,“姐姐,希望你有一天能把这个捧花抛给下一个想要幸福的人”。
她跟着帮忙一整天,没时间给他发信,总算是等到礼成,亲戚朋友们各自回了家,她才有机会查看一下手机,不出意外地没有未接来电。
她小心翼翼地发了个微信给他,“吃晚饭了么?”
等了一分钟左右也没人回信,她便把手机塞进了手包里,抬头看看还有没有没来得及离开的宾客。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她赶忙去看,一个着急,把手机摔了出去。她弯腰去捡,手机屏幕在她不远处的地上亮了一下, 看到备注名的时候,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真好,我再怎么粗心大意,都不会弄丢你。
所以一年后的五月,他主动提出要正式拜会她父母的时候,她有些高兴,虽然他只说是礼貌性地拜访,但是她期待着有些什么发生。
她的父母对他都不陌生,听她经常提起,也有打电话交流过,甚至还有过几次只能以分钟为单位来计算的碰面。
他一进家门就得到了来自她父母和弟弟夫妻的热烈欢迎,他知道自己是个讨人喜欢的性格,一点都不担心她家人会对他有意见。
一起吃饭的时候聊了许多关于双方家庭的事情,他也听了许多平时难以得知的她的童年趣事,一场家宴的气氛非常轻松。
她父亲年轻的时候是做警察的,对于一国两制的实施情况似乎很感兴趣,非要拉着他去书房探讨一下他家乡那边的政局。她抱怨她父亲总聊那些有的没的,他却说这是男人之间的话题,他很乐意跟着讨论,让她去院子里跟弟弟夫妻散散步消消食。
她父亲带他进到书房里,关了门。他知道什么一国两制对她父亲来说没那么重要,其实就是想找他聊一聊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正好可以借此向她父亲表表衷心。
他先开口,“这次我特地来,就是想说,我打算近期就公开我们的事”。
“孩子”,她父亲的语气很柔和,是他二十年没再听过的,来自父亲的称呼。
“是”,他没多说话,他怕她父亲对他的口音不满意。
她父亲拍了拍他交握的双手,“放过我们家女儿吧”。
一句“放过”让他傻了眼,明明人前她父亲还是非常客气地招呼他,到了只有两个人的地方,却说出让他放过这种话。
他不禁问出为什么。
她父亲叹了口气,“谁不希望自己女儿过得好呢?”
他的语气有点冷,更多的是不解,“跟我在一起,她一样可以过得好”。
“你是个好孩子”,她父亲的眼里尽是抱歉,“只是,你之前谈过的,各个都被拉出来讨论个遍,我怕我女儿是下一个”。
“我会保护她的,我会尽力保护她的”,他有些急,身体向前倾着,努力地向她父亲争取着认可。
“你保证她不会么?”
这个保证太重了,他是透明人,任何一个动作都可能作为众人的谈资。他做不到,他对于这个,什么都做不了。他缓慢地把背靠在椅子上,用手撑了撑额头,抿了下嘴。
她父亲知道他无能为力,也不想为难他,“她太苦了,你也不容易,你们都在事业的上升期,毁了谁都不值。”
他缓了大半分钟才回了句话,“叔叔,我会好好对她的”,他压低了声音,“求你”。
“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抗压,在一起之后,你们要面对的事情太重了。孩子,算叔叔求你了,我们不求她找个家境多好的金龟婿,只求能让她轻轻松松地生活就行。再说你们家那边,我也确实是不太满意的,她那么爱说爱笑的,跟你家人朋友沟通都困难。我知道你能理解我,你也不小了”。
一句“你也不小了”,他才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三十二岁了。她父亲说的每一个问题,沉浸在热恋里的他们都还没考虑过。刚在一起的时候,他认为自己是成年人,有能力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可是只有自己也就罢了,她的压力该怎么办?公众的讨论、喜欢与讨厌的争论,各方都拿出对自己有利的“证据”,没人想要一个真相,想要得到的只是“胜利”。可是不管是哪一方胜利,被消费的只有他们之间的感情,曾经被消费了五年又五年,他太过知道那种消费的后果了。不可否认,冷静下来想一下,他怕了。
圈子中有过许多这种恋爱成功的先例,他的某一任前女友就是其中一个,如今那位已经做了母亲,也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可被看到的才只是冰山一角,身在这个圈子中,更多的是无疾而终的感情,不足以成为媒体跟公众的“笑料”,所以让人看到的都是满眼的幸福。媒体是粉饰太平的画家,观众是只能欣赏到美的观赏品鉴者。
他把额前的碎发以手指为梳向后捋了捋,闭睛点点头说:“我懂了,叔叔”。
或许在他三十岁之前,他会不顾后果地跟她继续交往下去,他会觉得只要他做得好总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可是他爱上她的时候就三十岁了,他不再是那个可以理直气壮以爱最大的他了,他再难以不顾一切地去爱一个人了,可怕的三十岁,可恶的三十岁。
他知道她父亲挑今天来说的本意,过去几次见面,对外也只是以朋友的姿态,并没有要求有什么实质性进展,而这一次他的目的很明确,他想要以男朋友的身份出现在她的全部生活中。她父亲以一个圈外人的角度都能想象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更何况是他,他有什么资格毁了她的生活?
爱情是盲目、是激情、是温存、是非你不可,可那不意味着问题不存在。
离开书房的他有点恍惚,看了看自己摊开的手掌,心想着,爱情的结束总有一个人要被恨,与其让她恨她自己,不如让他是那个被恨的人吧。为了被恨,他只能够把包裹在甜蜜中的残忍毫无保留地剥出来,让她动摇,他才比较容易抽身。否则她的一个眼神,也会让他于心不忍。
他开始频繁地带她进入他原本的生活圈子,那些人用高语速讲着她听不懂的话,还时不时地大笑。她开始还小声问他到底那些人说了什么,他却只是搪塞她说没什么,他看到她的笑变得有些僵,看到她魂不守舍地看着某个地方发呆。
他开始经常带她去吃他爱吃的东西,他不吃辣,口味以咸甜为主,她是北方人,对某些东西实在是接受无力。他看到平时在餐桌上大快朵颐的她只是礼貌地用筷子夹了两口就笑呵呵地看着他吃,他看到她夜晚因为吃不饱起来煮泡面。
他开始在她面前大手大脚地花钱,跑车金表房产,他的兄姐平日里对他本就很大方,他有喜欢的东西,没有什么不满足。她看着他花钱如流水,不再精心地为她准备心思精巧的小礼物,而是动辄百万地砸首饰给她。
他开始出席各种形式的party,完全暴露了party animal的本性。他有时也带她出席,丢下她一个人在吧台喝酒,他自顾自地去舞池里大秀精湛的舞技。她厌恶那种地方的烟酒味,她看到那些男人放在女人腰间不规矩的手就觉得恶心。昏暗的灯光里,她看不清是谁一杯一杯地请服务生把酒送给她,她只知道再多喝一杯,就有理由说自己有些醉了,拽那个人回去。可是那个人见她醉了,却叫来助理送她回家。
他还是他,却又不是他了。她开始怀疑这样的生活她是否可以接受,她开始考虑自己有没有准备好跟这个人长相厮守。可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放弃的话,因为他说过想要跟她在一起,每分每秒都要争一争。她就是这样不懂得知难而退,哪怕是跌到谷底,她也想要靠自己再爬上来。
可是他却先说出放弃的话,把在谷底一身重伤的她重重一击。
“我们之间差异太大,是不合适的,我们都认清一些,就都好过一点”。
她把他分手的话默念了千遍万遍,竟连一点不甘心都没有,她的坚持在事实面前已经快被击垮,分开这件事就好像必将到来一样。
相爱的人,总有可怕的默契。
这个文章的现在时是2017年的秋冬
中间两个人共度的两年是2015年和2016年
以防大家时间点错乱~~~
还有就是
我觉得两个人的问题不是“她父亲”的阻碍
而是他基于“她父亲”的话而引发的思考
他们的爱对于别人来说只是谈资
对他们却是一辈子
接下来时间线就都是现在时了(2017年)
因为要开始写他们是怎么挣扎之后决定重新在一起~~~~~~
骨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