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同事4
午休结束，公司依然冷清，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细雨，路面又湿了一片水色莹莹。
我来到二楼的吸顶灯仓库，通过仓库顶棚的缝隙里眺望窗外的天空。
她伸着懒腰来到我的身边：大家还在睡呢。
反正也睡不着，我说着从灰蒙无一物的天空里看不到细雨的踪影，不得不承认视力比以前减退了，不知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是酒喝多了……
她好奇地踮起脚张望我所仰望的那条缝：睡不着也不至于这么主动来整理仓库吧……
我揉揉眼睛，依然看不清。
既然不能变得年轻，看来只能少喝点酒了，我默念完，转脸向她：上班不干活，干什么……来，我们把这卖不出去的吸顶灯整理一遍，摆整齐一点……
你有些话怎么总让人感觉……无懈可击啊，她努力想出这个成语。
什么无懈可击？我问。
也不知你是随口说的还是故意说的，就是“上班不干活干什么”呗，这话让人感觉无懈可击。
我笑：那上班不干活你想干什么？
她想想也觉得好笑：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刚才在瞄什么呢？
她一边问一边望向刚才那条缝。
我拿起一个没有包装的吸顶灯，一边检查质量有无问题，一边随口回答：看雨。
无聊，她说着走近我，探头挨脸过来对我手上的吸顶灯一阵乱看。
我笑：好像你能看得懂一样。
她眉头一扬：切，外行看热闹，不给啊，我就是来看热闹的。
我继续笑，抹了抹灯罩上一处尘垢，想找一个原装盒子把它装好，这一款叫做孔雀开屏。
说起来，我还真没认真注意过这些款式对应的花纹呢，她说着一把抢过我手中的吸顶灯。
我因为要去找盒子，也不理会她，丢了一句“弄脏了自己擦干净哟”之后转身离开。
我的手可没你那么脏，哼。
我找到原装盒子后回到她身边，她一边将吸顶灯递给我一边说：原来孔雀开屏是这样子的，我还以为会有一只美丽的孔雀呢，原来只是几根孔雀毛。
我接过那只孔雀开屏，指着旁边一只怒放对她说：你猜怒放是什么花纹？
她突然来了乐趣，很认真地猜想：应该是花吧，怒放的鲜花？是不是？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你自己拆出来看看，我说着装好了那只孔雀开屏，期待她对怒放的失望……
她满怀好奇和期待，拆开了那只怒放，结果大失所望：什么嘛，这朵粉红色的小花一点也不怒放嘛。
我笑：那要怎样的才算？
她闪动着大眼睛，一脸美好的幻想：要很红很鲜艳的花瓣，花瓣要大要有力，花蕊挺拔抖擞……
后来我们拆了很多款式来看，作对比，比如一枝独秀，心星之恋，爱心熊，天女散花，紫百合，梦幻海洋，喜洋洋，芙蓉，蝶恋花……
每一个款式都是她先幻想描述，然后再问我她猜对了多少，接着我拆开给她看，最后大多都是让她大失所望：一枝独秀只比怒放多了一根枝桠，天女散花只见花瓣不见天女，喜洋洋反而真的出现喜羊羊那二货头像，心星之恋只是几颗星星，蝶恋花还好，有蝴蝶有花，但没有恋……
不过，她非常喜欢爱心熊：几个圈圈加几个黑点，构成几只挨在一起的呆萌小熊头像，由那几个黑点点成的黑眼圈和黑耳朵特别可爱，周围的粉红色小心形也好有爱……
虽然她一开始没有猜对，但还是抱着爱心熊大呼好爱好爱，甚至对爱心熊亲了吻……
我笑。
嘿，有时候觉得你的笑……嗯，不够真实，她突然说。
是嘛，我笑。
你可别误会，我这里的不真实不是虚伪的意思，她不急不慢地解释。
哦，我继续笑。
不过呢，我跟你在一起是好真心地快乐着的，她认真的说。
嗯，我喜欢看你快乐的样子，我说。
她静静地盯着我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做出投降的表情：你这眼神也好不真实，语气也是……
我只好笑：你没睡醒吧，哪里来那么多不真实。
说完我转出吸顶灯仓库，走向开关插座的仓库：走，去弄一下开关。
她追上来：你心里肯定有着什么打不开的心结……
有个结，才清醒，我边走边说。
她一直追问，我一直打擦边球，度过了许多时间，后来有货到，我伺机而逃，她大喊：恶心吧你！！！
干完活，我喝完水，发现她在整理她的数据，我故意路过她桌旁，她的鼠标停了一下，最后决定不理我。
我一笑而过，经过前台，小妞们在谈论女孩属兔好，我问：为什么呢？
她们呵呵笑：不为什么，好就是好。
我只好笑：哎呀，看你们这么坚信，再过一年到了兔年，要不要我也生个女儿呢，要跟我老婆商量商量才行。
小妞们哈哈笑，不约而同地看向正在整理数据的她，相视而笑：跟婚外情商量就好啦！
而正在处理数据的她听着笑声装着莫名其妙的样子无辜地望过来……
傍晚，雨继续下，公司搞聚餐，气氛不错，她喝了不少酒，我骑她的车带她回去，路上她紧紧地抱着我，她说了很多话，说我很特别，我告诉她：其实每一个人都有他独特的地方，有他独特的幽默和浪漫，不了解的人，总会好奇，不过，时间一久，了解过了，特别是生活了一段时间，就会发现他不过如此，就那么几个幽默和浪漫而已……
那你老婆呢？她问。
我说：她……很特别。
骑了好久，路漫漫，雨纷纷，她依然紧抱我的后背，夜风开始显得孤寂，细雨依然飘飘洒洒不成气候，不过，头发衣物开始感觉有些潮湿了，路灯照亮雨雾的迷茫，迷茫里不断出现新的路途，我不断确认她所指的路，她乘着酒劲似是而非地瞎指挥我左拐右拐……
我也不怕拐到天明，只是，我们将会湿透。
雨越下越安静，她突然说：我跟你一起感受到的并不算太多的幽默和浪漫……
那算什么？
总之，我不觉得你幽默，也不觉得你浪漫。
她喃喃细语，又抱紧了我。
我笑：那，你觉得我好抱？
她先是轻轻一笑，像是清醒了不少，接着哈哈笑起来：我也不觉得你好抱，哈哈，我就是不觉得你好。
多么好的雨夜啊，我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