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不知何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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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当我们来到东莞松山湖时，那里的桃花早已经凋谢了，路边的片片桃林已经是绿叶满枝，有的树上还可以看见一颗颗小小的桃子。
“你的桃花谢了，今年看来你的桃花运不行咯。”我看着易轩——这个跟自己一起“互相伤害”了五年的铁杆老友，笑着打趣道。
“你懂啥呢？没有了桃花不是还有其他的花吗？你看那满山遍野一大片的油菜花海开得多美！放心！我的桃花运很旺盛的，说不定等下就会遇到一个美女。”易轩动作麻利地把车子推出来，向前走几步，左脚踩上踏板，身子前倾，右脚往后一抬，跨过坐板，就稳稳地坐在了坐板上。两脚再一蹬踏板，自行车就飞也似地跑出老远了。
易轩是湖南人，多年前跟他认识的时候他就吹着说他的桃花运不错，身边的女友也像走马灯似的，走了一个又来一个。可能也是“命犯桃花”，那么多年下来，换了那么多女友却都没有走到最后。
“你就吹吧，不吹牛会死人啊？”我在后面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喊了一句，也推出另一辆车。
二月的松山湖，清风阵阵，花开得正当时。站在路口一眼望去，绕山公路左一个弯右一个拐地在山间湖边蜿蜒盘桓。公路两旁的花海一大片一大片，一丛丛地从路边往山上铺开来去。金黄的是油菜花，红的跟粉的就不知道是什么花了。花海下面是片片绿草如茵，花海上方是远处的山光云影，还有近处的亭台楼阁，远远看去就如一幅展开的画卷。花海中游人如织，笑语声声。因为是星期天，前来游玩的人也挺多的，男孩女孩，青年少年，我们甚至还看到了有几个老人家也在骑车笑着飞过。这一幕幕动态画面也给松山湖增添了不少繁华与喧嚣。
毕竟是南方城市，虽然是暮春时分，天气也还比较凉爽，可踩着单车上坡下坡左弯右拐地跑了一路后，也渐渐感到燥热了起来，我们骑车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要不，我们在前面那个亭子里休息一会儿吧。”我猛踩几圈追上易轩，建议道。转头看他也是累得够呛，一张白净的脸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脸上的汗水打湿了额头一缕头发，又顺着脸颊慢慢往下流，一件白色的衬衫早已被汗水打湿了。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我哈哈地笑了起来。
“去歇会，累死了。”易轩用力踩了几下车子，腾出一只手擦了擦脸上的汗，又扇了扇风，因为分心的缘故，在骑过那道防护石墩时差点撞到上面。
我们骑到前面的亭子前刚下车把车子支起时，蓦地听到身后传来一身娇呼，“哎呦，我的妈耶！”继而听到有车子碰撞摔倒的声音。
回头看去，是两个女孩，应该是技术不咋的，过石墩时单车前轮没有避开，加上又是上坡路，两个女孩力气用尽，就那样与石头一碰撞，不由得摔倒了下来。
“没事吧？美女。”易轩胡乱支好自己的车子，走上前帮忙把两个女孩的车扶起。
“这小子的嘴是不是开了光的？还真的碰上几个美女了，桃花运确实不错啊！”我嘟囔一句。在看到女孩的一瞬，我和易轩都呆住了。
“方晴？怎么是你？”
“易轩？子涵？怎么是你们两个？”抬头看到我们俩时，方晴也愣住了。
看到眼前的几个人，我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外，不得不感慨这个世界真的很小，转来转去，所碰见的都是原班人马。如果不是跟易轩天天呆在一起，我真的有点怀疑这一幕是不是这小子自导自演来骗我的。
而看到方晴，易轩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就那样呆呆地看着她。
02.
易轩跟方晴的过去，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只能简单来讲，他们曾经是一对恋人。
五年前，我刚进入深圳“怡辉”拉链厂时在仓库打杂，每天运送着各种各样的拉头、布带去车间。而易轩，那时正在拉链厂打包装，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不胖不瘦的身材，白白净净的肤色，年轻帅气，热情大方。有过几次工作上的交往，再加上我们两人又住同一间宿舍，床头挨着床头的那种。一来二去，两人也成了玩得最要好的朋友，自己也开始听他吹“桃花运有多旺”的故事。毕竟人长得帅气，再加上一张嘴巴也能说会道，说他“桃花运旺”也是有那个资本的，在那个小厂里，他也确实招那些小女孩喜欢，方晴就是其中的一位。
那时，方晴是厂里的品管，跟易轩他们包装部在一个工作区域，方晴查好货后就直接给易轩这里包装了。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吧，经过几次闲聊，易轩就不费吹灰之力把方晴“骗”到手了，关于他跟方晴的恋情也会时常跟我提起。
其实，我个人觉得易轩跟方晴还是挺相配的，一个帅气，一个漂亮，外貌长像上都没得讲，而且两人老家都是湖南的，虽不是同一个市却也相隔不太远。重要的是，两人也有着相同的兴趣爱好，都爱唱歌旅游等。那时候附近几家超市里正流行那种投币点歌的KTV，每到放假时，几个人出去小聚下唱唱歌是经常的事，而他们两个人的歌喉都不错，所以许多时候，我们其他同事都是观众，在那间小房间里静静地聆听他们两个人的对唱。
我一直以为，他们两人是可以走到一起的。做为旁观者，也看得出他们彼此都在用心经营着那份感情。
可世间的事就是那么难料。到了年底，方晴回去了老家过春节，但没过不久，就传来了她在老家相亲并结婚的消息。
春节过后，新年伊始。方晴回了厂里一趟，以最快的速度提交了辞工书，给易轩留下了一句“对不起，缘分已尽，散了吧！”的信笺，于二月初离开了“怡辉”。只留下易轩一个人不知所措地在厂里凌乱。
“方晴为什么突然迅速闪婚呢？你有问过她什么原因吗？”方晴走后，一次，我陪着易轩喝酒时，问他道。
“不知道，问了她，可她什么也没有说。”易轩喝口酒，红着眼睛，靠在椅背上，醉眼朦胧地看着天花板，幽幽道，“只听说，她那个老公家里条件挺好，有车有房，而我却什么都给不了她，或许就是这样吧。”
看着易轩呆呆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感情的事只有自己清楚，而且那在时，我也还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在何方。
方晴的离去，真的就只是因为对方的家势条件吗？这个问题我有点奇怪。印象中的方晴并不是那种很看重身外之物的女孩，平日里出去玩时也不是很小气，现在突然来这么一出闪婚，具体情况如何可能只有方晴自己知道了。既然现在人已去，情已了，一切就重新开始吧！
只是，方晴自那次回去以后就断了与公司所有同事的联系，杳如黄鹤，再也没有了音讯，也不知道这几年过得怎样。
往事如烟，当易轩从方晴的感情旋涡里走出来时，已经是五年以后了。这小子后面虽然又经历了好几段感情，可都是不得而终。转眼，当年的小伙子也即将步入而立之年，嘴也变得油了起来。可每每看到他独自一人站在走廊尽头看着天边的月亮时，我想，这家伙是不是还没有完全忘记方晴呢？
03.
扶起方晴跟另外那个女孩，几个人走进亭子里歇息。一别五年，突然相遇，加上方晴跟易轩许多心事，那个女孩跟我们又不熟悉，几个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气氛略微显得有点沉闷。
亭子前面不远处有家卖水的小店，一路上游人较多，生意也还不错。我看了看，对易轩笑道，“要不你们先聊聊，我去前面买两瓶水吧。”
“我跟你一起去吧！”那个女孩道看着方晴两人，也站起身来，笑道。
“好啊。”我笑笑，这也正好给易轩两人留个空间。
“你跟方晴是在一起上班吗？”走到外面，我问女孩。
“是啊，我们就在东莞这里，一起工作了两年了。”女孩回头望了望亭子里的两人，问道，“方晴跟那个易轩曾经是恋人吧？之前方晴跟我聊起过他。”
我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孩，个子不高，小小巧巧的身材显得有点偏瘦，大大的眼睛透着一股机灵，看上去虽没有方晴那么明艳，但也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朴素之美。
女孩叫燕子，两年前跟方晴一起进了东莞一家电子厂。从与燕子的聊天中，我大体知道了方晴之前离开的原因以及她婚后的生活。
那年，方晴回到老家时正赶上她父亲因生意失败欠了别人一大笔债务，在镇上茶楼王老板的帮忙下还清了欠款，却也因此欠下王家一份恩情。而王家有个儿子，从小就对方晴一往情深。现在有了生意上的往来又帮了方晴家这么一个大忙，自然而然的就提起撮合两人的亲事。也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方晴一家看王家儿子也不错，立马就答应了。
面对家里的逼婚还有王家儿子的深情，也为了回报家里欠王家的恩情，在两家人的劝说下，方晴答应了那桩亲事。
结婚开始一年，方晴婚后的生活还算幸福的。只是好景不长，一年后，儿子出生，两人的婚姻就出现了问题。在方晴怀孕期间，她老公竟然出轨了，跟茶楼里的服务员有了不正当关系，而且后来一改婚前的温柔体贴，人也变得急躁不堪，有好几次还有了家暴。
家暴，出轨，这两样是所有女性朋友最不能接受的。当儿子长到三岁的时候，方晴就有了离婚的想法，只是因各种原因一直拖着，方晴就来到东莞又开始了打工生涯。
原来是这样。
听着方晴这几年的一切，我脑子里浮现那些家暴的画面，一时间有点愤愤然。
“那到现在方晴还在忍受着家暴吗？”我问燕子。
“那还能怎样？想离婚，她老公又不肯答应，每次都是那样，两人吵架打人的时候她老公什么后果都不去考虑，可一旦事情过去了，当方晴提出离婚时，她老公又是赌咒又是发誓的，说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可实际后面每次吵架还是一切如旧。现在方晴也决定彻底放弃这段婚姻了。”
我想到易轩，想到他们两个，一时间有点无语。
“你说，如果方晴离婚了，你那个朋友还能跟她走到一起不？这些年方晴过得挺不容易的，我真的希望她能有个好的归宿，她是个好女孩，为了家庭忍了这么些年也真的难为她了。”燕子悠悠问我道。
我心里叹口气，摇摇头，说，“这个我们哪里知道呢？要看他们两个自己的想法了，只要方晴愿意，我想易轩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他应该还是爱着方晴的。”
“如果当初方晴不想着替家里还债，一心一意跟你那个朋友一起，那不知道该有多好。”燕子也叹口气，望着远山，悠悠道。
我回头看了看亭子里的两个人影，又转头看着路上行人和远方的山水湖泊，树木花草，叹口气，这个谁知道呢？世上最无可奈何的就是如果或者当初怎样。
04.
从松山湖回来，易轩好像变了个人一样，成天乐呵呵地，眉稍眼里全是笑意——这笑意是出自内心的笑，跟以往的油嘴滑舌完全不一样。看来，跟方晴的重逢让他打心里面高兴，而且应该还有了等方晴离婚后再续前缘的念头。
只是，我有点担心，心里也有许多矛盾。一方面易轩跟方晴毕竟几年没见面了，就算易轩难忘旧情，可方晴还会是当年的那个方晴吗？而对方晴的婚姻也有着几许顾虑，从私下感情上来讲，希望方晴早点离婚好跟易轩走到一起。而从家庭孩子的角度考虑，又希望方晴不要离婚。可看到易轩那股乐呵呵的劲，心里又还有一层担心，如果到后面事有变故，方晴离婚不成，那易轩又该怎么办呢？
基于这种矛盾心理，所以，自己偶尔也劝易轩不要太过于执着，毕竟两人已经分开了这么多年，还是以一种平常的心态来看待这份感情吧，或许，顺其自然也不失为一种好的处理方式。
但易轩好像一头栽进去了一样，天天捧着手机跟方晴微信纠缠。我看着，心里虽不怎么支持，但毕竟是旁观者，也只能任由他自己了。
时间过得很快，经过了舒适的春天，又经过火热的夏天，转眼到了凉爽的秋天。易轩跟方晴微信往来又是几个月了，期间他还去东莞玩了几次。
而方晴那边，跟家里离婚的事似乎有点麻烦，半年过去了，一直没见什么动静。
这天又到了周末，因为星期天不用加班，我们也早早地下班了。
回到宿舍时，易轩在宿舍门口拦住我，用手挠了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我道，“子涵，借点钱给我呗。”
我看着他，眼神虽然有点躲躲闪闪，却也放着亮光，不用说，他又准备去东莞了。停了会，我问道，“你借钱干嘛呢？为了方晴吗？”
他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方晴找我借2000块，我也没钱，就只能找你帮忙了，下个月发了工资就还你。”
“2000块？这么多啊？”我咂咂嘴，如果换做是自己的话，应该不会答应。看着他，提醒道，“你跟方晴，打算就这样下去吗？她可还没有离婚，还算是有夫之妇呢。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以后她婚没有离成，你又咋办呢？你好意思问她要回这笔钱吗？”
“我，我没想过要回来啊！既然她开了口就帮她一次吧，至于还不还我都没有想过，只要她过得好就行，其余的就顺其自然吧，我也不想给她太多的压力。”
见他说到这份上，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可是你自己呢？如果她不能离婚，你也要为自己打算一下吧，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唉！”易轩叹口气，幽幽道，“先不去想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只要她过得开心就行。”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什么，转了两千块给他。
看着易轩离去的身影，我突然想起那句经典的歌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易轩跟方晴之间的这份情到底又是怎样一个缘分呢？一切，可能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05.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春节，公司放假，大家又各自回家。而在年底两个月时间，没看到易轩再去东莞了。问他，他只是淡淡地说方晴回老家办离婚手续去了。
“那结果怎样了呢？后面有消息吗？”我问。看着易轩脸上失落的神态，感觉事情有点不妙。两人纠缠了又将近一年，马上就要过年了，不管方晴能不能离婚起码也要给易轩一个明确的交代了。
“不知道，她回去后就再也没有音讯，好像从人间消失了一样。”易轩落寞地说，一脸的胡子拉碴，以前特别注意的帅哥形象也荡然无存。
看着他那落落若失的神态，我恨不得扇他两巴掌，事情都这样了，这个臭小子还不死心吗？如果换成自己的话早就放弃了。自己最烦的就是拿不起又放不下，犹犹豫豫，担误了自己又耽搁了别人，既然付不起，那就不要这样纠缠不清吧。
“那你打算怎样？还这样痴痴地等她吗？如果她能离婚的话应该早就离了，你也没有对不起她，既然现在联系不上了就算了吧！回去如果有好的相亲对象，就答应下来，三十岁的人了，也老大不小了，你自己无所谓，可你老爸老妈呢？”一口气说完这些，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爽快，心里对方晴的“玩消失”增添了许多不爽，暗暗骂了方晴一句。
易轩黯然地点点头，满脸无奈地说，“听说已经有介绍一个了，回去看看再说吧，除了方晴，反正跟谁结婚都是一样。”
“你大爷的！”看着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一种怒其不争的愤然从心头涌起，我握起拳头高高地举起，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去。
易轩转过头，看着外面公司小花园内几棵落尽了黄叶枯败的老树。
方晴啊方晴，你究竟是咋回事了？如果真的就这样欺骗一个对你如此深情的男人，你又于心何安？
回到家乡，在家里陪着孩子老人过了个忙忙碌碌的春节，我也没跟易轩联系。
到了正月初五，易轩发了条微信给我，说家里给他介绍了一个在镇上教幼儿园的女孩，两人已经正式定亲，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准备下半年国庆节就结婚了。并发了张女孩的照片给我，我看了，一个清清爽爽地女孩，浅笑弯弯，两个眼睛像月亮，看上去跟方晴还有几分相似。
看完照片，我暗自叹口气。这臭小子，找个老婆还都是循着方晴找的。不过，看到他终于快要结束单身生涯了，我心底也为他感到高兴，但想起方晴，心里还是有点落落若失，如果他们两人能走到一起，那该有多好啊！只是人间事就是这样，要不然何来所谓的悲欢离合？
突然想起了之前有人说过，人的一生一定会碰到四个女人:一个是你爱的却没有爱过你；一个是爱你的可你又没有感觉；一个是两人彼此有情却无法在一起；最后一个就是不是你最爱却能陪你走过今生的人。或许，方晴只是跟易轩彼此相爱却无法在一起的女孩吧！
回厂上班过后，易轩再也没有提起过方晴，好像曾经的那些事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偶尔会看到他一个人站在宿舍走廊的尽头看着远方。我也没有再多问，毕竟，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空间承载一些不为人知的心事，就让那些心事成为一个美丽的故事静静地在那个空间沉睡吧！
06.
一年时间很快又过去了。
转眼到了国庆佳节，易轩的婚期也顺利的提上了日程。毕竟是自己的终身大事，又因为厂里同事较多，他计划国庆期间在深圳办一次，春节回老家再办一次。自然，做为多年铁友，那些酒店安排，人员邀请，还有一些相关准备工作也就交给我来准备了，他就安安心心地等着当新郎。
日子一天天临近，易轩也为马上晋升为新郎官而兴奋不已，脸上终于看到久违的笑容，而新娘子及她的老爸老妈，也在婚礼前几天接来了深圳。看到女孩那文静的样子，我不禁又想起了方晴，只是，在方晴眼里有着太多的心事，脸上有太多的忧虑。而这个女孩，眼神清澈，温柔娴静，虽然身材外貌跟方晴有几分相似，但神态举止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也为易轩感到高兴，这么多年，兜兜转转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九月二十八晚上，易轩去了酒店陪他的新娘子，我一个人坐在宿舍盘算着婚礼还有哪些工作没有完成。
九点钟，手机的微信语音电话骤然响了起来，我打开手机一看，竟然是好久没有动态的方晴的电话，一时间，我感到十分的意外，石化在当场，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子涵，你好！”接通电话，电话里那头传来方晴那清脆的声音，不大，但还是那么好听。
“方晴？你——，你好！好久不见了，你现在在哪里呢？”我按捺住心底的那些疑问跟不愉快，平静地问道，一边想着怎么开口。
“我现在在浙江，子涵，我只是简简单单地说几句，你听着就好。”电话里方晴也淡淡地说道。
“好的，那你说吧，我听着。”我回了一句，心底里那些问题一时也不知道怎么问起，就听她自己说吧。
“听说，易轩马上要结婚了，是吗？”
“是的，女孩也是家里介绍的，婚礼就是后天国庆节，你咋知道的？”
“哦哦哦。”方晴一连说了三个“哦”，淡淡地道，“听以前一个朋友说的，那……，我先恭喜他了，祝贺他终于找到了真正属于他的幸福。”
“其实，易轩他……”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方晴打断了，“我知道的他的心，这些年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他，还差点把他给耽误了，现在只要他成家了，我也放心了。”
听方晴这么说，我心里的怨气也少了许多，问道，“看来你们两个心里都是有情的，既然彼此心里都有着对方，那为什么……，为什么一直玩失踪呢？易轩也是一直联系不到你才答应家里的相亲的。”
“唉！说来也话长。”电话里，方晴叹口气，悠悠道，“许多事情我也是一言难尽。”
我没吭声，虽然远隔千里，仍可以感到远方女孩话里面那份深深地无奈。
“我去年年底回去后就在跟我老公办离婚，只是前后又拉扯了半年，后来还是通过起诉法院才得已离成。只是为了离婚我完全是净身出户了，孩子以及家里所有的一切都给了我老公。”
我心里一惊，可以想象到方晴为了自由付出了多少，就静静地听着，没打断她的诉说。
“离婚后，我已经一无所有，也不想再成为易轩的累赘了。这么些年，他为我付出的不少，是我配不上他，所以后来就一直没有跟你们联系，说不定我的失踪会让他断了这份念想。”
原来是这样，我心里不禁涌起一种深深地惆怅，人世间的情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后来在我表姐的帮忙下，又贷了点款凑了点资金，跟着她来了浙江开了家小饰品店。刚开始有点困难，经过半年的努力，现在好一点点了，暂时也算是站稳了脚跟了吧。”
我默默地听着，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女孩用力地去搬货下货的情景。人生不易，谁的一生又是一帆风顺的呢？
“等下我转5000块钱给你，一千块算是给易轩新婚的贺礼，另外四千……，是以前借他的，也算是还他这几年的这份情吧，是我对不起他，也只能在心底为他祝福了。你替我祝他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电话里，方晴一口气说完三个祝福语后就沉默了，看着手机，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她轻轻地说了声“子涵，易轩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气，祝福你们！再见！”然后就轻轻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挂断的声音，我呆呆地一个人愣了好久，听到手机的短信提示音才回过神来。
看看手机，是方晴转来的五千块，我有点恍然，好像做梦一样，想着易轩跟方晴，他们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有缘无分还是本就不该相逢？兜兜转转一大圈还是劳燕分飞，只是现在事已至此，再多的想法也成无言了。
第二天上班，在小花园那棵老树下我找到易轩，把方晴的一切告诉了他，易轩听后，沉默了良久没有吭声。
“方晴的这五千块钱你收还是不收？”我问他。
易轩思索良久，轻轻地叹口气，说，“事已至此，她既然转过来了就收了吧！方晴她不想亏欠别人什么，也没有对不起我，只是以后就只能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了！”
我站在树底抬头看着树叶间高远的天空。南方的秋天，秋高气爽，云淡风轻，那一幕湛蓝的天空，蓝得醉人。吹着那轻柔的和风，我们许久没有再说话。
“还记得读书时学过的那首词吗？”易轩突然笑道，没等我回答，他自顾自地念叨了起来，“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如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现在真的是天凉好个秋啊！”
是的，天凉好个秋！而我却想起了另外一句诗，“人面不知何处去，花开依旧笑春风。”想起那个在松山湖油菜花海里骑单车的女孩，心里也涌出阵阵惆怅。方晴啊方晴，愿今后的你一切安好，愿你早点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吧！
——2023.7.23
(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看图写文第9期专题活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