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秋风-读钱钟书《管锥编》二七〇、2023-07-11

李勣既徐茂公，民间之智者。网图侵删

        先生笺《太平广记  卷一六九  李勣》篇，言李勣赠少决断之人以刀，“戒令果断”；赠不拘之人以带，“戒令检约”，仿照《韩非子  观行》篇西门豹、董安于事。大概与《离骚》之香草喻君子类，是文人自嗨也。以同音示意，则鸿门宴亚父之玦，促使项羽下决心，示之三不决，可为征也。

        文曰“武德初，李勣得黎阳仓，就食者数十万人。”古来有之。某笔记载，清朝官员一旦被任命为某地方官，既有自家亲族好友来归，分任粮钱、刑讼师爷，其同年师友亦有推荐者。要之，其人尚未上任，一套榨取钱财班子业已形成。若是穷翰林，其贫不能送吏部之“规陋”，自有钱庄前来借贷，惟钱粮师爷由钱庄派人担任，贷款还尽方回钱庄，此谓“带肚子师爷”。隋末唐初还比较文明，称之为就食者，后世直接叫“打秋风”，检360百科：打秋风，俗语，解释利用各种关系假借名义向有钱的人索取财物。意谓"因人丰富而抽索之"，故而也叫"打抽丰"。《聊斋志异  醋姑娘》则，王梅与醋儿对联：芍药花开，红粉佳人做春梦，梧桐叶落，青皮光棍打秋风。聊一为笑。

        文曰“贞观元年，勣为并州都督。时侍中张文瓘为参军事。绩曾叹曰：‘张稚圭后来管萧，吾不如也。’待以殊礼。”此为月旦人物也。东汉末年--“每逢末世必有妖孽”，朝廷之礼待士子不恭，实际上是朝廷之礼器不足以为人敬，“十常侍”类，动辄得侯，则民间之月旦，其尊贵无比也。时李膺位列"八俊"之首，有"天下模楷"之称 。"荀氏八龙"之荀爽为其赶车，以为登龙门，自矜曰“今日乃得御李君矣”，其敬慕若是。官方标准不为认可，私家标准认可度既高。然，如下则，孙盛《异同杂语》有载：太祖（曹操）尝问许子将（许邵），我何如人？子将不答。固问之。曰：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太祖大笑。是月旦为许邵不得已而为之也，足征民间评价标准不统一，可变性大。若北洋三杰，王龙见首不见尾，其在史书之地位、历史贡献不若段虎冯狗，更可说明民间评价标准之不可行也。

        另，黎阳仓河北地区唯一粮仓，灾乱之年，得粮食者得天下。是则李勣占据黎阳，“就食者十万，魏征、高季辅、杜正伦、郭孝恪皆客游其所”，可谓兵足将广也。“民以食为天”，诚非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