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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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头，帮我带捆草回来。”张小钱笑嘻嘻地对着地里锄草的憨头喊。

“哦，要得。”憨头抬起头答应，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

“你叫人家带多少次草了，合适点嘛。”张小钱的父亲看不过去儿子的行为出声劝说。

“嗐，管他的，又不止我一个会使唤他，再说了也就顺手的事情。”张小钱无所谓地说，好像这是憨头应该做的一样。

憨头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人畜无害。村里人的大忙小忙，只要对他开口，他都有求必应。

在大部分人眼里，憨头就是个免费的小二哥，随叫随到。有人嘲笑他的老实，有人利用他的善良。可是他们都忘了，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

01.勇斗偷牛贼

黑夜覆盖了村庄，夜行动物们纷纷探出头，开始了一夜的活动。

在夜幕之下有些人也开始偷偷活动了，他们借着夜色的掩饰，干着见不得光的事。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活动了。村里的羊啊、狗啊、鸡啊什么的，隔三差五就丢，一直找不到作案的小偷。

其实也不是找不到，而是找不到证据，有证据也不敢报警，这些人大多是村里的人，村民都怕被报复。

村里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手脚不干净的也就那么些人。大家伙对此也是敢怒不敢言。

“老二你去开锁，老三你去牵牛，剩下的按照我们白天踩的点去望风。”混混里的偷老大压低了声音安排。

得到任务的人点点头，偷偷摸摸地就消失在了夜色中。周围安静地只剩下虫鸣，他们训练有素，走路都不带声响。只有偷老二开锁的时候，有点轻微的金属摩擦的“铛铛”声。几秒的时间，偷老二就对着偷老三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偷老三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伸手推开门，老牛以为是主人来送草料，抬起头“哞”地叫了一声。吓得两人立刻定住不动，手捂着胸口，生怕心跳声把主人家吵醒。

偷老二稳了稳心神，对着偷老三做了一个“上”的动作。偷老三上前轻手轻脚地解开栓住牛的绳索，拉着牛就往外走。一人牵牛，一人边走边盯着身后房屋里的动静，配合得天衣无缝。

走出一段距离，老牛轻轻哼一声，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在黑暗的保护下，他们的脚步没有停下。

快到村口时，两人放松了戒备，料定没人会发现了。却不知道此时，憨头正在蹲坑。他没有拿手电筒的习惯，也就没有人发现他。

“哎哟，第一次偷这么大的货，紧张死老子了。”

“是啊，老大怎么想的，这玩意儿拿去有什么用，难不成他还敢赶出去耕地？”

“这你就不懂啦，老大有门路，拉去卖呗。货越大越值钱，咱们的好日子不远啦。”

憨头一听便意全无，迅速拉起裤子，奔出茅房。他一边叫人，一边抄起厕所便放着的一根棍子追去。

“快来人，偷牛啦。”憨头大声喊着，随即附近房屋的灯开始亮了。偷老二和偷老三见状想跑又舍不得这到嘴的鸭子飞了，偷老二看清来人是憨头，眼神一紧，让偷老三放了牛。

待憨头跑来，他们二对一打了起来，憨头的棍子刚挥舞过去就被身手敏捷的偷老二夺过。偷老三狠厉地一脚踹到憨头的肚子上，憨头哪里承受得了这么大的力度，瞬间就抱着肚子在地上哀嚎、打滚。

但是偷老二可不想轻易放过他，他举起棍子使劲敲打憨头。憨头只能抱着头哭喊，这时有村民打着手电筒来了。偷老二这才扔下棍子，啐了憨头一口逃走了。

第二天，偷牛贼的事情就传开了，大家对憨头很是感激，也开始重视自家牲口的看管了。

尤其是刘海家，这次牛能失而复得全靠憨头。可是憨头挨了打，也不见他家怎么表示。

有村民调侃刘海说，也不去谢谢人家憨头，为了他家的牛，憨头被打得鼻青脸肿。刘海却说他对谁家不都这样，再说乡里乡亲的，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这么做，没必要小题大做。

刘海一家就这么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憨头的恩惠，憨头也不计较，继续过着自己简单的生活。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善举，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挡了别人的财路，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02.集市再擒贼

众人对憨头的为人褒贬不一，他也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在他眼里对错、是非都有着明显的界限，而他永远都站在自己认为的正确的那边。

赶集日到了，周围几个村的村民们纷纷上街采买。人多的地方机会也多，包括干缺德事儿的机会。

翠花的男人长年在外打工，挣了不少钱寄回家。翠花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她最喜欢的就是每星期的赶集日了。这不，今天她带着两个孩子又到了集市上。从她进入集市就被一双贪婪的眼睛盯上了。

“老大，你去还是我去。”偷老二紧盯着翠花的裤兜，恨不得用眼神就把里面的票子捞出来。

“我去，她要是反抗就给她制造点麻烦。”偷老大扔掉手里的烟，压低帽檐消失在人群中。

翠花带着孩子正在卖饼干的摊贩前挑饼干，丝毫没有察觉危险即将靠近。

“给我称一下。”翠花捡了满满一袋子饼干递给老板。

“妹子，太多了，你先看看钱够不够？”摊贩迟迟不去接翠花递来的饼干，言语的暗示翠花也听不懂。

“够够够，你只管称就行。我男人昨天才寄回的钱，还热乎着呢。”翠花不耐烦地瞅着摊贩，以为他是看不起自己。

摊贩无奈，只好快速地接过饼干放在称上。而这时，偷老大已经用他那根长长的钳子从翠花裤兜里夹出了一叠票子。翠花还抱着手，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看着摊贩的称，迟迟不去裤兜里拿钱。眼看钱就要被夹走了，摊贩赶忙催促她付钱。她骂骂咧咧地去掏钱，手刚掏过去，就碰到了偷老大的钳子。回头一看，吓得捂住口袋，可是钱已经被钳子夹出去了。

“还我的钱。”翠花吓得哆嗦，不温不火地喊了一句。偷老大根本没放在眼里，拿着钱就要挤出人群。翠花站在原地不敢上前拉扯，一直喊：“帮我喊警察，有人偷了我的钱。”无奈周围没人敢帮她，也没人知道怎么喊警察。知道的人也劝她算了，就算警察来了，那小偷也早走了。翠花急的哇哇大哭。

“不能偷钱。”人群里传来正义的声音，是憨头。偷老大并没有理会他，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就要走。可是憨头不让，上前一步拉住偷老大的手臂。

人群中的偷老二、偷老三这时也出来了，他们叼着烟，推搡着憨头，挡在憨头面前，一副你动一个试试的架势。憨头根本不看他们，盯着快要走远的偷老大，一心急用力推开了两人。

两人吐掉嘴里的烟，罩着憨头的脸就是几记拳头，边打边说：“我让你爱管闲事。”憨头晕乎乎地看着周围围观的群众，没有一个人上前帮他。人群中还有人看着他流下的鼻血嘲笑他滑稽的样子。

他环视了一圈，看到了刘海。就冲刘海喊话，让他拦住偷老大。可是刘海给了他一记白眼悄悄躲开了。他又喊张小钱帮忙，张小钱连忙摆摆手也走开了。他把集市上那些受过他恩惠的人喊了一遍，几乎每个人都跟躲瘟疫一样躲开了。

卖饼干的摊贩劝他快走，这些人都是街上的混混，没有人敢招惹的，都怕被报复。

憨头落寞地看着偷老大消失在人群中，人群迅速恢复如常，除了翠花的哭声就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03.是福还是祸？

回家的路上，憨头一直低着头。小偷的行为让他不解，围观人群的冷漠让他困惑。

憨头第一次萌生了恨意，对冷漠的恨。而接下来的事，让他彻底对人性失望。

秋收季节，村口的稻田里都是忙于收割的人们。李大叔叫来了憨头和几家要好的邻居，大家帮着收割，一派和谐的景象。憨头就喜欢这样你帮我助的气氛，他铆足了劲踩着打谷机，手上不停地翻转着一把一把的稻穗。打谷机也嗡嗡作响，把稻谷一颗颗打下来送进机斗里。

一亩多的稻谷一天就收完了，大伙都很累。谷子拉回家堆在李大叔家的院子里，口袋还没有解开，大约有百十口袋那么多。李大叔看着院子里挤满了肥胖的蛇皮口袋，眉梢都挂满了幸福和满足。

夜里，劳累一天的憨头回到自己家倒头就睡了。他睡得很沉，梦里他看到偷老大带着他的小弟们又来偷粮食了。这次，村民们奋力抵抗，将他们全部抓住送给了警察，从此村里再也不用担心丢东西了。憨头在睡梦中笑出了声。

“憨头，憨头，快起来，贼来啦。”李大叔的喊声惊醒了憨头。他一骨碌头爬起来，听到外面的声音，不顾一切抄起家里的一根棍子就跑了出去。跑到李大叔家时，他傻眼了，偷老大正按着李大叔，偷老二按着李大叔的儿子，偷老三拦着李大叔家的女人们。其他几人正在搬着稻谷往一辆小货车上放。

憨头胸膛起伏，双手握紧手里的棍子，棍子很是趁手呢。他在心里呐喊：“太可恶了，太猖狂了。”偷老大看着憨头愣在原地，以为他不敢出头，居然对着他挑衅地吹了一个口哨。这一吹，憨头怒火冲顶，举起手中的棍子就冲向偷老大。他用力把手中的棍子砸向偷老大，没想到才一下，一股又腥又热的液体就喷到了他脸上。同时，偷老大也瞪大了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啊，憨头。”李大叔吓得发抖，看看偷老大又看看憨头。其他人也停止了动作，偷老二跑过来抱起偷老大，一只手捂着他脖颈上不断喷涌而出的血。偷老三也惊呆了，冲着还在搬运谷子的人喊：“快送老大去医院。”李大叔家儿子跪倒在地上口中不停地说：“杀人了，杀人了。”女人们吓得哭了起来。

“这是谁干的啊？”刘海这时才气势汹汹地跑来。

“是，是憨头，不是我们，不是我们。”李大叔忙着撇清关系，他的家人也纷纷表示是憨头干的。

一直没有回神的憨头这才看看自己手中的棍子，一看吓一跳，那不是棍子，是一把砍刀。上面还滴着血，憨头慌了神，把砍刀扔了出去。而周围的村民见小偷们走了才姗姗而来，看到李大叔家地上的血，还有憨头扔掉的砍刀。他们齐心协力出谋划策，有人忙着安慰李大叔一家，有人忙着去镇上叫警察，唯独没有人问一问憨头怎么样。

警察很快就到了现场，憨头和他的砍刀都被警察带走了。第二天，警察又来村里调查，并告诉村民，偷老大抢救无效死了。人们开始议论憨头，言语中都是埋怨和担忧。

“哎，别看他平时憨厚老实，狠起来一点也不输那些混混啊。”

“是啊，这人死了，他肯定是进去了。那帮混混报复起来，遭殃的还是我们啊。”

“哎，这个憨头也是，惹谁不好，偏惹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流氓。”

憨头从一个人畜无害的老实人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村里人提起他就恨得牙痒痒，丝毫没有想过他们都曾接受过憨头的帮助。

整个村的人都在战战兢兢中过了年，就在大家以为憨头要被枪毙时，警局那边传来了消息。憨头属于防卫过当，虽然造成了人员伤亡，但死的人也是因为偷盗，并且偷老大也还是个惯犯。所以憨头就被判坐牢，偷老大那些鹰爪也因为他的死气焰全无，他们交代了近几年的犯罪事实。警方根据他们的交代和走访调查，拘留的拘留，判刑的判刑。一颗困扰村民多年的毒瘤就此被铲除。

尾声

憨头本就是实在人，在牢里积极劳改，获得了多次减刑机会。三年多他就出狱了，出狱以后他没有呆在村里，而是选择进城，他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家人们都支持他的决定。就这样，憨头背着行囊离开了家乡。

十年后，一辆小轿车驶进村里。大家都纷纷让路，歪着头想看清车里坐的是谁。后来轿车停在了憨头家门口，车上下来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紧随其后的还有一名年轻女子，手上抱着一个可爱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