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绸缪·悔

2018-03-03  本文已影响51人  夕颜慢时光

后悔像毒蛇一样噬咬着我的灵魂,可是这世上却没有卖后悔药的。

正月十四,是我离开家乡回深圳的日子,也是女儿开学的第一天。

婆婆因为生病还未回返,所以,送女儿上学的事情要落在老公身上,对于早上七点出发上班的他来说甚是为难。

可是,矛盾就出在我们俩人没有及时、友好的沟通。

我是订了回深的机票后他才告诉我婆婆生病了,孩子正月十四要开学;去机场的汽车票订好了,他才说我应该晚走一个小时好送女儿去幼儿园。

结果的结果免不了一场本不必要的争吵,相看两厌。

一大早他将女儿扒拉起来执意送我,我觉得没必要,想让孩子多睡会儿,他则二话不说牵着睡眼惺忪的女儿,拖着我的箱子出了门,进了电梯。看到因睡眠不足的小孩哈欠连天,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一上车就倒在后座椅上睡过去了,作为妈妈,我着实心疼。可对某人也是多说无益。

路上,他试图说话,我知道他想打破僵局,毕竟我要离开,不言不语,心存隔阂不好,可无奈,他情商太低,一张口又成了指责我的不是,我在想心事,也懒得和他做无谓的争论,于是闭眼假寐,七点零八分的时候,汽车站到了。

我依然没有说话,也不忍心叫醒酣睡的女儿,自己下车去拿行李箱,他却快了我一步拿了,还叫醒女儿送我去车站。真不懂,还算有眼力见的人,为何就不会讲人话呢?

他们走后,我就在进站口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到七点二十几分了,我开始着急,打了电话,那边只说快到了快到了,可就是没有看到人影,急性子的我拖着箱子走到汽车站门口张望,惹来一波私车司机的垂青:“到机场吗?八百块!”“车还没来吗?”“票买了吗?”为了阻止他们继续相问,我大声说:“我有票!等人!”话毕,那五六个人讪讪的离开。

七点三十五分,我焦躁的拨通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了我妈不安的声音:“就到了,就到了。”我刚说完:“快点啊!”就看到我爸和我妈拎着东西从停车场那边蹒跚的跑过来。不知为何我开始掉眼泪,放平箱子,箱子较大,我爸要帮我打开装东西,我一把拨开他的手,我妈拉开拉链的时候,开错了,我转过箱子,自己开,说了句:“都说不要来了,还来干嘛?车就要开了!”

我的泪眼,我的埋怨,使我爸的脸色变得阴沉,我妈被我催促的紧张还未消除,又接到我的一通埋怨,也许,她伤心了,再也忍不住了,颤抖着声音说道:“等没你爸妈了,有你后悔的时候。”她说完这句,就托起箱子,我爸一句话不说的接到手里,我知道我爸不高兴了,他心气儿那么高,肯定是被我气到了,我擦擦眼泪,在匆匆赶路的当口问了句:“有没有不舒服?”我爸没有理我,再问一遍,他没好气的说了句:“没事,赶紧走!”我只好讪讪的转向我妈,拉过她的手牵着:“你女儿的话是圣旨啊,说想吃肉,你们就那么老早起来奔波,累不累啊?”

虽然被我的无名火烧到了,但知女莫如母,我妈知道我的脾性,总没有太多的与我计较:“你以为你爸妈想招你嫌弃啊?今天要没把东西给你带走,我的心也安不了。”

“这酱牛肉是新做的,回去就可以吃,吃不完记得放冰箱急冻里面,还有凉皮,新鲜的,装了真空袋,进机场后记得吃,你催的太急了,没来得及给你买别的早餐,那个花灯是买给妞妞的……”她边走边叮咛,仿佛我还是她那个没长大的孩子,我默默的听着,只觉得心中一片柔软,又一片酸痛。眼睛再一次湿了。

走到入口处,直到被闸机挡住去路,他们才止住了脚步,也阻断了我妈的叮咛,却没有阻断他们不舍的双眼。进了站,我反而不急了,走得很慢,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车,坐在座椅上,透过车窗,看到他们还在原地远远的站着,他们的白发,脸上的皱纹,还有被我伤害的瞬间,隔着玻璃,一幕幕闪现,刺痛了我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想象着他们早上六点左右,在清晨三四度的寒冷里,步行到离家近二十分钟距离的市场,孤零零的站在也许还未营业的市场,等待,等摊主七点开门营业,等待买他们女儿想吃的酱牛肉,七点多拿到,接到我催促的电话,两人跑了一两站路,去赶公交,有高血压的老爸怎么受的了?

记得两天前去看他们,老爸的脚因常年走路磨出的老茧已影响到脚上的疼痛神经,就在昨天他刚刚去做了激光处理,老妈的大脚趾不知何原因红肿发炎,不走路都会痛的如同针刺,那天她还和我抱怨:“人老了,怎么毛病越来越多了……”但今早,他们却为了孩子的一句想吃酱牛肉,就忍受着疼痛,忍受着被坏脾气的我抱怨,依然去做,去做他们认为值得的事。

车缓缓移动,转弯闪过候车大厅的时候,我向他们挥了挥手,他们也向我挥手,我差点大声哭出来,他们的眼睛已经花了,但依然能从车厢中几十号人里一眼就瞅到我,就像我能从幼儿园班里一眼瞅到我的女儿一般。

天下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可有几个孩子能真正的用爱孩子的心去爱自己的父母呢?

汽车上了高速,一路畅通,乘务员拿着话筒,用甜美的嗓音介绍着城市的人文景观,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我在微信上指责妹妹要吃牛肉,害他们一大早奔波,指责弟弟不开车送他们,却让他们自己跑着赶公交,弟弟直接回了长句:“你能不能不说了,昨天中午老家门口的麦草垛子起火了,火势凶猛,消防车都来了三辆,直到晚上才扑灭,妈快吓死了,怕你担心,不让说,想着你明天要走,赶着回来买东西,时间太晚,人家摊主回家了……”

他的话如锥尖,句句扎在我心上,悔恨如一条毒蛇般噬咬着我,可惜,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说出的话就如泼出的水般,再难收回。

我妈说要是没带东西给我离开,她的心就不安,但此刻,因了我的冲动对他们造成的伤害,我更难心安,我拼命的寻找平衡点,力图让自己好受点,可是,刚刚流过血的伤口哪有那么容易弥合?再多的眼泪又有什么用呢?

我使劲的抬起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不想让自己继续沉浸在悔恨之中而无法自拔。手机铃声响了,拿出一看,是我妈,果断接通:“你到哪儿了?到了记得吃东西,别饿肚子……”

一声声叮咛响在耳畔,眼泪簌簌的落下,话已讲不出口,只有拼命的点头,却忘了电话那头的她根本看不见……

这个世上,最爱我们的永远是父母,而我们最爱的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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