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每个冬夜 愿在茫茫松林的木屋里守候风雪

原创：愿安然 2019.01.01

想和你在森林深处建一座童话里的小木屋，

冬天的夜晚，一起依偎在沙发上，

裹着毛茸茸的毯子，火炉烤得暖暖的，

窗外下着雪，你枕着我的膝盖，

我正一根根数着你的睫毛，而你突然睁眼吻了我。

——德卡先生的信箱

晨色薄凉。

初雪是降下来了，像盐粒、像白糖、像海水泛起的泡沫，薄而均匀，在未明的天幕下发光。南方没有暖气的屋里冷得出奇，不仅用被子裹得紧紧的，我还交替使用两个热水袋暖手。就算这样，还是手脚冰凉，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住进了冰箱里。在B站上看过几个有关芬兰雪中木屋的生活视频，便总给我推荐这类视频，于是发现了诸如《原始木屋》系列合集，目测有上百个告诉你要如何建造木屋、雪中生存的纪录片长视频。看了一阵，还是觉得在游戏里赏雪景更适合战斗力比较弱的我，于是打开了刺激战场。而《雪国》早被我扔在一边，多少年没看过了。至今只记得一句话：“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了。夜空下，大地一片莹白，火车在信号所前停下来。”

不久之前，观看了由导演尼克拉斯·凡尼尔执导、诺曼等人主演的一部纪录片《最后的猎人》（Le dernier  trappeur )。影片讲述了加拿大北部地区最后一位猎人的故事。《最后的猎人》是一部令人难以忘怀的记事片，是史上第一部跨越两季严冬零下五十度拍摄的电影。故事讲述了诺曼·温德（Norman Winther），这个世上最后仅存、对庄严的洛基山脉拥有深刻理解并尊敬自然的猎人之一。他与印地安人那哈尼族的妻子涅芭斯卡，以及一群忠实的哈士奇猎犬，生活在一个以季节变化为节奏的世界：在冬天的雪地里驰骋、跨越汹涌的河水、遭受大灰熊与狼群的威胁，都是猎人寻常生活的一部份。诺曼在这个有时大风雪盖过说话声的冰雪世界，培养出他独特的生活态度。这部电影是对这个景观壮丽、辽阔原始的高海拔国度的礼赞。

多年前，他因为诱捕动物赚了不少钱，于是他添购一部雪地自行车，不过他很快便放弃了：雪地自行车太吵、太昂贵，寒冷的天气也无法发动。后来有一天，他差点因为它而丧命：一场大风雪中，它在一片荒芜的高原上发生故障。他徒步穿越风雪，往有树木的地方走去，否则将面临冻死的命运。他一直没有回去找那部雪地自行车，而是回去找他的哈士奇猎犬们，它们不会故障并且忠心不语，就是这些原因让诺曼舍不得离开。

诺曼与涅芭斯卡明白，大地如果失去了动物、植物、河流、风，甚至颜色，就会一无所有。诺曼追踪一头动物时，会长时间观察它，理解它对周遭环境的认知：亦即印第安人所谓野生动物的“周围世界”。涅芭斯卡说：“大多数人无法理解这一点，好比白人并不会循着各种动物的认知来分析空间。他们只会应付一种环境，人类的环境。”了解这一点，感受这种特殊的大地气息，也就能了解为何诺曼是拒绝现代生活，并成为最后一位诱捕猎人，现代的生活对他而言犹如蒙住眼睛滑下山坡。诺曼是一种哲学家，坚定地相信与大自然共享及交流的观念，对位居食物链顶端的奇怪动物——人类的平衡而言，是极为重要的。

看完之后，很想在森林深处盖一间坚固到能抵御大风大雪的木屋，屋内食物储备富足。我倒没有特别向往亨利·梭罗般的生活，但仍会觉得雪中生活无比美好。

深深的隆冬，深深的夜。在茫茫风雪的松林里，你像猎人一般回到小木屋的火炉边，卸下疲惫，归于平静，变得柔和。远处的大山弥漫在青蓝色的雾霭之间，只听见呼啸的风雪声在林间游走。你裹着羊毛毯子，猫咪在火炉旁酣眠，铜马灯照出的影子，似乎随着唱机里喑哑的乐声摇曳。

在木屋里，你支起烤架，柴火噼里啪啦，烤架上铺开牛排，油珠吱吱作响，和着松木的燃烧，香气四溢。灯下，读书、写字、作画，惬意自得。或是拿起挂在墙上陈旧的吉他，轻轻拨动最简单的和弦。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岑寂雪地里，世界变得如许苍白，雾凇美轮美奂，此时你只觉得心灵纯净。有时麋鹿会进来串门，它尘澈的眼眸望向你，仿佛故友。住处不远有湍急的河流，有动物的嘶鸣，有远方世界里泛起的寒雾。

喜爱冬天的人儿，一定要住一回雪中的木屋，在白雪大面积覆盖的森林中，有一个充满温暖的木屋灯火通明，它孤独矗立在远处，一下子把人带入童话世界里。

想到有句歌词：“化外山间岁月皆看老，落雪无声天地掩尘嚣。”怎一个白茫茫大雪，作为轮回的尾声。很多地方没有去过：吉林雾凇岛、长白山、漠河、乌鲁木齐郊区、纳木措畔被雪覆盖的念青唐古拉山、初雪后的毕棚沟、查干湖冬季渔猎场景、冷并绝望着的冈仁波齐转山路、京郊箭扣野长城、冬季的喀纳斯和禾木、蓝白调的小樽和阳光下的北海道大学……那些雪景，是冬季给这世界的馈赠，很美丽很美好。空枝留余白，小园静踏，圆月下不知是残雪还是月华。姚鼐在《登泰山记》写道：“及既上，苍山负雪，明烛天南；望晚日照城郭，汶水、徂徕如画，而半山居雾若带然。”又或是沈周《记雪月之观》中道来：“风寒冱而不消，至十日犹故在也，是夜月出，月与雪争烂，坐纸窗下，觉明彻异常。遂添衣起，登溪西小楼。楼临水，下皆虚澄，又四囿于雪，若涂银，若泼汞，腾光照人，骨肉相莹。月映清波间，树影滉弄，又若镜中见疏发，离离然可爱。”读完这些诗篇，新年的雪更迷人了几分。冬深了，又是一年之际。新年的意义在我看来，它让我有了重新拥抱生活的理由。无论过去的一年里生活多么糟糕，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我都会忘掉，继续没心没肺地做着喜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