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故乡的一月

2019-01-26  本文已影响0人  南山溺游的鱼

    苍白的天空,雾霭沉沉,空气里弥漫着碳薪味儿。枯黄的柳树无力的耷拉着,回忆着昔日的辉煌。绿裳凤蝶,回旋婀娜,引得无数人吟唱。而今,时光远去,渐老的身躯经受不住风雨的摧残,尽管身穿厚实的棉袄,在寒风中还是瑟瑟发抖。荒芜的银杏,瘦骨嶙峋,裹紧衣袖蜷缩着,丝毫看不出他那历经岁月磨练的坚韧,偶尔发出急促的咳嗽声,不免令人担忧。青翠的绿竹,衣衫上覆满了尘埃,几般拂拭,灰尘不弃,渐渐地,也就没了闲情,任其蒙尘。

    少顷,传来几声焦躁的犬吠,似乎也因这斑白的冬日所焦虑。一群吵闹的麻雀,叽叽喳喳的窜入竹林里,争先恐后的样子,唯恐落在后边。平时喜欢伴着落日独唱的昏鸦,也不合时宜的唱了起来,卖力的豪唱着,沉醉在自己的歌声里,哪怕是登错了舞台,也不失本色。一声刺破苍穹的哀鸣,自远方来,那燃烧鲜血的呐喊,似乎为这颓废的冬日不甘。万物如梦初醒,再也耐不住渴望的心,共同祈祷冬日的祝福。

    大地从昏睡中醒来,龟裂的皮肤似乎嗅到了雨露的气息,温热地跳动着。心有所愿,愿终归来。奈何过于热情,融化了初雪。满地黄叶,不知是在飞雪中散落,还是在寒风里凋零。生于地,葬于地,一生一死,换的这一轮记忆。在最温暖的日子里降生,在最寒冷的日子里逝世,无怨无悔。大地他看惯了生死,叶生之时,尽己所能;叶死之时,郑重迎接。大地他超脱了生死,累积的史书记录着每一次生死,安排着下一次的轮回。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清晨,千树仿佛约好似的,都换上了鹅羽衣裳;大地也满怀欣喜,侍弄着后辈儿新制的雪白大棉袄。田野里,万籁俱寂,只听得窸窸窣窣的雪花声。陪伴在麦苗身边的沃雪,就像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纹,又像来自波斯的地毯,全身散发出柔软的气息。麦田如今不多见麦田了,大都变成了各种花木,地表景观的变化,相应的生态系统也缓慢发生变化。

    路旁的丛林里,一只野鸡转来转去,好像在雪地里找吃的。一身艳丽的羽毛,好像被谁用彩笔渲染过了。火红的鸡冠,如烈日般耀眼。墨绿色的鸡冠,增添了一丝贵范儿。还带着金贵的围脖,真像城主家的大小姐。她那细长细长的紫红色尾巴,一摆一摆的,若说不是在炫耀,怕没人相信。突然,一阵“咔嚓…吱吱…咚…咚咚”的怪声传来,吓得大小姐“咯咯”乱窜,老半天才想起来煽动翅膀离开,奈何富贵惯了,折腾了三五次才晃晃悠悠的飞走了,边飞边“咯咯”叫着,表达内心的恐惧。

    仔细寻找着,才发觉不远处的枯槐树不堪重负,折断了树枝发出的声音。树下是一条干涸的小河床,厚厚的积雪下隐约可见丛生的杂草。有些杂草被简单的修葺着,好像是野兔居住的场所。果然,河的另一边,散布着杂乱的脚印,你看那脚印,很容易察觉出隐藏于其中兴奋的情绪。

    当野兔跑出暖和的窝巢时,面对记忆里未曾出现的雪景,不由得震惊起来。慢慢伸出自己的脚丫子,触触洁白的雪花,一股迷醉的清凉从脚尖处传来,顿时喜上眉梢,冲向雪地里。撒着娇欢跑着,蹦着,跳着,翻滚着,好像要在雪地里全留下快乐的脚印。意外的是,这些散乱的脚印,让最有经验的捕猎者也徒呼奈何。疯了半天的兔子,才意兴阑珊的想起吃早饭,一溜烟的功夫便消失了。

时光来到了一月下旬,温度急转而下,夕阳未落,寒气遍显。

田野里见阴处的积雪还未融化,见阳处芽草突现,为枯黄的田野添一丝绿意。从积雪处到芽草间,过渡带清晰可见。湿润的土层,早晚僵硬如铁,中午松软如酥。若不经意间踩过,浅一脚,深一脚,拔泥带水,可不好受。见阳处,若是仔细循着,会发现芽草里盛开的小蓝花。花不大,绿豆般大小,四片淡蓝色的花瓣,环绕着金黄色的花蕊,像极了精巧的青花小碗。尽管因为温度的缘故,暴露在外边的叶片变得灰黄,可在叶深处,那叶子绿的令人惊叹。在这单调、贫瘠的土地寒冬里,这一抹蓝色的小花,这一抹鲜绿的叶芽儿,多么难得啊!多么坚强呀!且小蓝并非独存。你看那盛开的荠菜花。那如宝塔尖处盛开着,一朵朵密密麻麻的小花;而塔身自下而上生长着许许多多的三角形果实,里面尽是褐色的种子。或许是荠菜将所有的希望都留给了未来,只留下皱巴巴的身躯。待春天来临,便是一场希望的延续。到那时,不管是乡下的是田野里,还是城市的公园里,到处都是挑荠菜的人儿,络绎不绝,直到暑气渐涌,方止。

突然,远处传来了哀鸣声,将我的视野拉回到了上世纪。勤劳的牛儿,终年陪伴着一亩三分地,无论是酷热的夏天,还是苦寒的冬日。哪怕是行之将朽,也要挣扎着,抚摸着昔日的温存。而今,田野里多是苗圃,为数不多的麦田也是机械化耕作。曾经的伙伴儿,如今只残存一家半户里,追述往昔。但随着老一辈的离去,它们又能存留多久。

月末,窸窸窣窣,又是几场大雪,温度也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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