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肠人
香肠人
0．
撑着伞，缓缓走着。耳边流着雨声，大理石被染暗，雨珠顺着竹叶垂下，似姑娘娇媚的眼泪。合上伞，踏上楼梯，轻快的步伐显得有些陌生，直至出现那个“F5”，右转，脚步停在标着“初三18班”的教室，推开被踢过多少次的木门，吱呀——
我走到那个熟悉的位置，靠窗。周围一片空虚，手耷在褐黄桌上，倚靠。凝视窗外的香樟，树叶上已经没了你的模样。
低头，颈上挂着一根香肠。被红线系着，里面充着念想。你只留下了这个小吊坠。
阿焕。
滴答，不知是雨是泪。
1.
二中，一所省重点。多少中考状元从中走出，多少学生的梦想。小考超常发挥，幸运的我成为了二中的一员。
初三18班是二中一个特殊的存在，其实18班的成绩也不算差，但在十几个考试几乎满分的班级比起来，实在有些弱。而我在上次期末考失了手，不幸地被抛到了这个班。
再过三个月，就要面对一场黑暗之梦。桌上堆着各种资料，只有五六平方分米的空余。那晚，我在与一张物理卷战斗时，耳边传来了一个细小的声音：“嗯……”蚊子？我转过头，你靠着窗，踩在伸入窗里的香樟叶上，我的眼，与你的目光撞上。
一寸高，人形，褐黄的颜色。就像一个娃娃。头上顶着一根棕色的香肠。
我很纳闷，这是什么东西，生物书上貌似没有出现过？我拿出生物书，在那里翻，你先开口了：“你是谁？”“我是香肠人阿焕。”阿焕，你的声音像溪水潺潺动听。
我说道：“我叫林慧。”“林慧！我叫阿焕！”你激动极了。
我也放下笔，细细看着你。
2.
我问过你，你头上的香肠是干嘛的。
你说，这是你们王国每个人都有的。“天天头上放着根香肠，不累吗？”我有些疑惑。
“不累呀！每根香肠都是很多个故事堆积起来的。”你说道。你的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噢？那你的香肠是什么故事呢？”
3.
草丛里居住着香肠一族，小香肠人学习，大香肠人工作。香肠人的生活，机械重复。每个香肠人头上都有一根香肠，然而香肠都是干瘪的。
故事的主角，阿焕，在香肠初中上学。
在香肠初中里，考试是家常便饭。开学摸底考，月考，期中考，期末考……用阿焕的话来说，考试是一环扣一环的。
阿焕的成绩一般般，但它心野。刚开始，也做过年级第一的幻想。幻想自己站在讲台上谈学习经验，幻想一楼红榜上显赫地印着自己的名字，幻想走到哪里别人都会认出你，哇！它就是那个年级第一！
阿焕开始勤奋学习，考试前，吃一块巧克力，默默对自己说，一定要考好！
幻想终归是幻想，当试卷发下来的时候，冰冷的数字浇灭一切信心。
哭？有什么用！考过已是考过，时间不能倒流。同样的努力，为什么别人永远比我好！同样的付出，为什么别人能得到回报？我不服，为什么老天要偏袒它们？为什么幸运之神一次又一次远离我？
不满怒火心中烧。
天，是暗的。草，是枯的。风，是冷的。雨，是痛的。
阿焕绝望地躺在草坪上，一个老人走了过来：“孩子，你怎么了。” 阿焕哭诉着，老人缓缓地说道：“孩子，事实上，不只是你在努力，所有人都在努力。渴望实现目标的不只是你，遭受失败打击的也不只是你，你没必要去怨天怨地。”
阿焕沉默了，它想起自己在写作业时睡觉，上课时走神，补习时逃走，头深深地埋下。
老人叹了口气：“孩子，一开始不要给自己定那么高的目标，只能空想。不如尝试超过自己前面一个，每一次慢慢超过。一个一个超过，一个一个台阶走。”
老人离开了，留下一树梨花让阿焕着迷，阿焕仰望着，一瓣落下，洁白，清香。
一步一步慢慢走，最后的最后，终能站在山顶俯视大地，仰望星空。
擦干眼泪，过去的是警告，潇洒抬起头，把握当下。
再遇到挫折，阿焕也笑着面对了。因为不再害怕。
4
期末考结束，阿焕背上包袱，再看一眼家乡，转身，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阿焕漫步在柔软的草地上，草很低，软软的。微风抚摸过它的身体，暖暖的。躺下，天很蓝，草很暖。身旁是小雏菊，淡雅的颜色勾勒着线条，绘成美丽的微笑。
而现实，阿焕拨开凌乱的绿蕨，遮住阳光，却让雨水溜进来。潮湿的泥土黏黏的，沾到脚上，只是使脚下更沉重。但是，厉害的是沼泽。
阿焕刚出香肠国，片刻，发现前方有些异常。低沉的“咕咕”声，不像布谷的鸣叫。阿焕拾起一根木条，深吸一口气，一点一点挪动，弄开杂草。是沼泽！深绿色夹些暗黄，平面上零散的气泡，破了又冒出新的，极不平静。
它尝试绕过沼泽，可走了很久也没绕开沼泽。阿焕停下，放眼一望，沼泽横躺在森林里。
阿焕迷茫地站在沼泽旁，难道，要游过去？阿焕把一块小石头丢进沼泽里，小石头很快就陷入沼泽里不见了。它有些怕，环顾四周，只见到一只麻雀。
阿焕无助地坐在石头上，旅行，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阿焕想着，忽然，它看到树上似乎有一只鸟，仔细一看，是一只麻雀！阿焕叫道：“麻雀，请问你能带我飞过这个沼泽吗？”
麻雀有些犹豫，道：“很抱歉啊，我先要找到我的两个孩子，它们走丢了。等我找到它们，我再帮你，行吗？”阿焕道：“那我可以帮忙吗？”麻雀笑道：“非常感谢。”
“妞妞！圆圆！”阿焕跟麻雀喊叫道，“妈妈！妈妈！”几声稚嫩的声音回应道。它们俩顺着声音，飞到了一丛荆棘前，阿焕仔细一看，有两只小鸟卡在里面，身上的羽毛很凌乱，可以清晰看见几丝血迹。
“孩子！别怕！妈妈在这！”麻雀妈妈径直飞进了荆棘丛里！它咬着牙，用翅膀拨开层层荆棘，将两只小鸟抱在怀里，又一点点挪了出来。当麻雀妈妈来到阿焕身边时，身上已经伤痕累累。
阿焕拿出药棉，给麻雀妈妈擦伤，问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冲呢，怎么那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麻雀妈妈笑着说：“应该是一个母亲的本能吧，看到孩子受伤，每个母亲都会去救他的。”
麻雀带阿焕飞过沼泽，顺便问道。“哎，你是什么生物啊，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这样的呢？”“我是香肠人阿焕，这次放假出来旅游。”
阿焕问麻雀，带两个孩子会不会很累。森林里危险重重，有没有想过生存的几率？带着两个孩子，岂不是累赘？
麻雀笑了：“是有些麻烦，不过能带着这两个调皮蛋，也是一种幸福呢。”
幸福啊……阿焕若有所思，抬头看天空，天，还是蓝的。头上的香肠，有些鼓起来了。
阿焕渡过了沼泽，与麻雀妈妈告别：“认识你很开心啊。下次再见！”
5
阿焕想着，走着。
当它到一棵榕树下时，榕树很大，正好休息。阿焕放下包袱，倚靠在树旁。“说！是不是你把我们吸烟的事告诉教导主任的？”“不是我啊。”“你还敢嘴硬，真的要给你几巴掌你才知道是吧？”“真的不是我啊……”嘈杂，使阿焕醒来
阿焕站起身，顺着声源来到榕树旁的一个草丛里，看到一只瘦小的老鼠无助地倒在地上，身边围着四只强壮的大老鼠。阿焕有些好奇，但又不敢贸然出现，便藏在草丛里听着他们五个的对话：“行，就算不是你告的，我今天心情不好揍揍你行了吧？”“为什么你们总是要欺负我呢……”“呵呵，不爽行了吧？”阿焕有些吃惊，这，这些老鼠怎么能这样。阿焕想帮助那只可怜的小老鼠，便思考了起来。
“啊！教导主任您好！”阿焕往草丛里叫了一声。那四只大老鼠立刻停了下来，一只特别大的老鼠生气极了，压低声音地说：“哼，这次算你好运，碰上了教导主任，下次，再把今天的给补回去。”说罢，它们四个匆匆离开了。
阿焕跑过去扶起小老鼠，小老鼠身上已经伤痕累累，它虚弱地说道：“谢谢你……”阿焕赶紧从包袱找出一包枸杞，取出几颗喂进小老鼠嘴里：“我是香肠人阿焕，这是枸杞，补血的。”
小老鼠淡淡一笑，说：“阿焕，你真好。”阿焕很少被夸奖，脸唰的红了：“嘿嘿，我也没什么啊……”小老鼠说道：“哎，你多好，不想他们一样……”阿焕有些慌：“小老鼠你别想那些难过的事啊，你有我啊。我在。”
小老鼠捂着脸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都要欺负我啊。我又没做什么……阿焕，你知道吗，我根本没做错什么！”阿焕搂着小老鼠，安慰道：“小老鼠，它们的行为是违法的，它们会得到它们应有的惩罚，善恶皆有报，苍天饶过谁。”
这时，下雨了，阿焕赶紧跑到榕树下，刚到榕树下时，发现忘记了受伤的小老鼠，迅速跑了回去，脚一滑，摔倒了。
阿焕从地上爬起来，吃了一嘴的泥土，惊奇地发现身上没有雨，抬头一看，是小老鼠。它拿着一片芭蕉叶，遮在阿焕头上。
在下雨时，总有一把伞会为你撑起。
“谢谢你……小老鼠……”
“我该谢的是你。”
6
阿焕告别了小老鼠，走进了一片红枫林。
“上弦月开在半夏，歌声落在红枫下……”一曲歌声在空中蔓延开来，枫叶悄悄飘落，染红了大地，一只赤红色的兔子靠在枫树边，吟唱着歌。
兔子唱完了，才发现阿焕。“你唱的好好听啊，与一树红枫相衬，就像一幅动人的画！”兔子嫣然一笑：“枫叶都是疲累的蝴蝶，我是阿茜。”“我是香肠人阿焕。”
“阿茜，你歌唱的这么好，为什么没见你参加森林音乐节啊？”森林音乐节是森林里最大的音乐盛典，阿焕很好奇。“它们邀请过我啊，但是因为我是红色的兔子，它们都是白色的，所以它们都是不太待见我。”阿茜失望地说道，“不过，这次我会穿上白色的衣服去唱歌。”阿茜叹了一声，看向天空：“我，一定要站在森林音乐节的舞台上！”
阿焕决定停下脚步，等阿茜在森林音乐节上唱歌后再离开。每一天，阿茜都会到红枫林唱歌，唱得枫叶轻轻下落。
森林音乐节如期举行。“下面，有请兔子阿茜带来歌曲《秋祭》”当主持人念完后，阿茜深吸一口气，走上了舞台。“什么？是那只红色兔子？那只红色怪物要唱歌？”“哈哈哈，红色怪物要唱歌咯，大家快捂住耳朵。别被吓晕了！”“啊！我想吐！”“那个红色怪物竟然还有脸站在台上唱歌？”……各种冷嘲热讽传入阿茜的耳朵，阿焕担忧地看着阿茜。
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我们不要红色怪物唱歌！”喊罢，一个鸡蛋砸向阿茜，紧跟着的是香蕉皮，苹果核，瓜子皮……伴随着咒骂声：“红色怪物快下来！红色怪物快离开！”阿焕阻挡不住它们的进攻，惊慌失措。
阿茜抹掉嘴边的蛋液，浅笑：“我知道，我身为一只红色的兔子，与你们是那样格格不入。但是，请你们相信一件事情。歌声可以传递一切，音乐可以超出空间。”喧闹的场下安静了，阿茜继续说道：“我是一只红色的兔子，并不代表我不能唱歌，我不能因为我是一只红兔子，而放弃音乐！”
“上弦月开在半夏，
歌声落在红枫下，
秋日漩涡如此可怕，
熬了千年修行，
才能仰天大笑。
秋日的童话，
如此的恬华，
我顶着它，
走在这红枫林下。
我终于看到，
梦想能开花。
我牵着它，
它笑的如花。”
阿茜唱完了，全部的观众都鼓掌了。许多兔子抹着眼泪，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去鼓掌。那是森林音乐节里最响，最久的掌声。
阿茜的泪水也止不住了，它擦了擦眼泪，说道：“谢谢你们每一颗听我唱歌的心。秋天，有枫叶，有你。”
十月到了，枫叶红了。
7
阿焕在阿茜的帮忙下走出了森林。但是森林的尽头还有一条大河。
阿焕游进河里，河水很清澈，但是阿焕不知道该往哪里游，它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阿焕，迷路了。
这时，一条鲤鱼游到阿焕身边，好奇地问道：“咦？你是谁啊，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阿焕说：“我是阿焕，我迷路了，你能带我游到河的另一边吗？”鲤鱼爽快地回答道：“当然没问题！我叫小小，跟我来！”
鲤鱼带着阿焕游啊游，穿过水草，阿焕看到了河岸，它很激动，刚准备向鲤鱼道谢。突然，鲤鱼尖叫起来：“妈妈！姐姐！”阿焕转头一看，不远处有一群鲤鱼被大网网住了，其中两条长得很像小小的鱼在向小小挥手。
鲤鱼冲了过去，使劲拽网线，网里的鱼也在努力尝试咬破网线。阿焕也停住了脚，游到网边，尽自己最大的力去撕扯网线。可网线太硬了，鲤鱼和阿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网一点点地往上升，里面的鲤鱼在无力地挣扎。
阿焕焦急地环顾四周，突然，它看到了河岸边的石头。阿焕大叫：“小小！快！把网线拽过来！”鲤鱼艰难地拽着网线，忽然感到一轻，转头一看。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草鱼、鲫鱼、鲢鱼，它们看了看小小，淡淡一笑，都一起拽网线了。
各种鱼一起将网线拽到河岸边，勾住石头。随着渔网的上升，网线一点点地破开，出现了一个小洞。鲤鱼们有秩序地从洞里游出来，那两条鱼扑向小小，紧紧拥抱，泪如雨下。
小小转过身，看到一条条疲惫至极的鱼，哽咽道：“大家……真的谢谢你们！”一条草鱼摆了摆鱼鳍，道：“不用说什么，大家既然生活在同一条河里就是缘分，就是一家人，平时帮忙什么的，谈什么感谢！”一条鲫鱼笑道：“看到家人有困难，伸出援手是自然的事，要真感谢，下次小心点渔网就行了！”“嗯！”小小点头，脸上绽放着笑容。
阿焕从河里出来，看着碧水荡漾，笑了。
阿焕带着一身清水，走进了城里。
8
阿焕到了城里，它小心地绕着街边的屋子走，没有人注意到它，几乎所有人都在低头看手机。
“嘿！你是谁啊？”一只爪子拍了下阿焕的肩膀，阿焕转过身，是一条狗。“我是阿焕，你是？”“哦！我是阿黄！”野狗的声音很爽朗。
“咕……”阿焕的肚子开始打鼓，阿黄的大嗓门也响起来了：“阿焕！你是不是饿了？”阿焕欠欠地说了声：“嗯……”阿黄二话不说，拉着阿焕的手，走进了一条小巷：“相见就是缘分，今天我请你吃一顿！”
阿焕走进了小巷，阴暗的小巷里，一个巨大的纸箱里垫着几块棉花，里面还有一个废纸箱，里面装着几块小饼干。纸箱被切了一个小洞，旁边摆了一盆淡黄色的小花。“呐！就这些！嫌弃的话就不用吃了！”阿黄拿了一块饼干，边吃边说。“谢谢你啊！其实我觉得你挺厉害的，能保持这么整洁干净，看起来就像一个贵族犬呢！”阿焕上前拿了一块小饼干，笑眯眯地说道。
“谢谢啦！”阿黄也笑了，“看你这人挺好的，你愿意跟我一起救一个朋友吗？”它是苏雪，一只雪白的吉娃娃。“你看，这个城市最大的广告牌上都是它的照片，它是一个明星。”阿黄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广告牌，说道。
阿焕望向广告牌，照片上的苏雪穿着粉红蕾丝裙，两只耳朵系着蓬松的蝴蝶结，脖子上挂着珍珠项链，笑得是那样灿烂。
“但是，它一点也不快乐。它常常在深夜跑出来与我们流浪狗一起狂欢。苏雪真的是一只好狗。你知道吗阿焕，它根本受不了那些虐待，它不想在耳朵上扎洞，它不想穿着沉重的衣服。它不想戴着笨重的项链。明天，它将要参加一个时装展览，我们打算将它救出。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吗？”阿黄问道。“我愿意。”阿焕坚定地说道。
“下面有请吉娃娃——苏雪上台表演！”主持人在台上喊道。苏雪，那只如此美丽的吉娃娃。如今披着一身白纱，头顶红玫瑰，脚系粉纱，似一个仙女款款走来。
阿焕披上黑衣，跑上舞台。“啊——”观众席中一阵一阵的尖叫，主持人拿着话筒想把阿焕赶走，突然脚被咬住。是阿黄！它紧紧地咬着主持人的脚，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几十只流浪狗，堵住了要来追苏雪和阿焕的人。
苏雪被阿焕拽着，一直跑到了田野边。突然，苏雪的裙子被虎刺梅勾破了，但是它笑了，笑得很灿烂。阿焕转身想停下。苏雪阻止道：“不了，不用。你知道吗，我特别享受这种感觉，我梦过多少次我能肆意奔跑在田野上，如今，终于实现了。”苏雪放开了阿焕的手，奔跑着。
泥土染黑了它的皮毛，苏雪一直在奔跑。
跑到了阿黄的小窝前，苏雪哭了。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阿黄它们再也回不来了。”
“你知道主持人口袋里有什么吗？一把瑞士小刀！”
“我真是个自私的人，为了我自己，不顾伙伴的安危。”
阿焕手慌脚乱，这时，小巷的尽头，出现了一群流浪狗。它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痕。领头的阿黄，头上被狠狠地割了一刀，血肉模糊。
“苏雪，你自由了！”流浪狗们大声喊道。
苏雪的泪，也自由了。
9
阿焕揣着阿黄的饼干。走进了一座桥。
它遇见了一只黑色的猫，贝迪。贝迪的主人是一个小男孩，他和贝迪一直生活在桥洞里。贝迪领着阿焕去见男孩。
阿焕走进桥洞，只有不到五平方米的大小，一张破烂的厚棉被铺在地上，一个男孩躺在上面，靠着一个枕头，里面的棉花都露出来了，男孩盖着一件破大衣，虚弱地说道：“贝迪，是你吗？”贝迪“喵”了一声，跳上床，将阿焕给的饼干喂给男孩。
男孩，没有手，他的脚上没有脚趾。
贝迪跟阿焕说，男孩曾经有手有脚，但是一次爬在高压电线上，触电，导致脚趾全部切掉，手也被截肢了。父母都不要男孩，在午夜悄悄地把男孩丢进了桥洞。而桥洞本来是贝迪的领地，男孩毫无征兆地闯入，闯入了贝迪的生活。
贝迪接纳了男孩，每天帮他找吃的。而男孩也总是用头拨拨贝迪的毛发。让男孩和贝迪真正亲密起来的，是一个夜晚。
那晚，男孩还在给贝迪讲故事。突然，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桥洞边，他手里拎着一个麻袋。贝迪警惕地看着男人，只见男人越来越靠近男孩，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男孩发现了男人，惊恐地看着他，男人托起了小男孩，想往麻袋里放。
“喵！”贝迪尖叫一声，跳上前咬住了男人的胳膊。“啊！”男人疼得大叫，“该死的猫！”贝迪不管，继续用爪子抓挠男人，尖利的爪子很快在男人的胳膊上留下了几道血淋淋的爪印。男人“滋”了一声，放下男孩，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想刺向贝迪。贝迪的身手很敏捷，只能让男人又气又急。
突然，男人的手又伸向了男孩，贝迪从树上猛地跳向男人，男人邪恶地笑了，将小刀再次举起，贝迪刚反应过来，只能往旁边倾斜一点，但是脚还是被刺到了。“喵——”凄惨的猫叫在桥里回响着。一声声的猫叫突然响起，一群猫出现了。贝迪得意地看向男人，它可是这一带地区的猫大王。
男人也想不到，他手慌脚乱，尝试用小刀刺伤它们。可这群猫一起在大叫，引来了不少路人，男人惊慌失措，急忙放下男孩逃走了。
男孩愧疚地对贝迪说：“对不起，贝迪，是我害了你……”贝迪上前蹭了蹭男孩的头发，温和地“喵”了一声。
男孩，谢谢你闯入我的生活，我会一直守护你。
阿焕听完了贝迪的故事，看了看贝迪脚上的伤，和它跟男孩亲密相处的场景，悄悄离开了。
贝迪，祝你和男孩一直快乐。
10
而后，阿焕就遇见了我。
突然，我很好奇，问阿焕：“阿焕，你的梦想是什么？”“啊？什么是梦想？”阿焕很疑惑。
“就是你喜欢做什么。”
“唱歌吧，林慧你呢？”
“其实……除了省重点高中，我一直想做一个作家……”
“挺好的呀，为什么不坚持呢？”
“没时间啊。”我抬头看看两边堆成山的资料书和试卷，叹息道
“其实没时间都是借口，挤挤都会有的。”
“真的没时间，马上就要中考了，都忙着复习。”
“你心中有梦想，就会努力去实现。你不愿意挤时间去做，那是你逃避现实。你的梦想就永远不会实现。”
我想起塞在抽屉深处的笔记本，心里涌上了难过。
艰难地抽出笔记本，上面记录了初二每天的一些抱怨和喜悦，往前翻，是自己写过的一部小说。早在初二的时候就已经停笔了。哦，我有一年多没再动笔了。
我轻轻将笔记本上的灰尘抚开，轻轻吻了吻它，将它放回抽屉。
等中考结束，我就马上打开你，行吗？
11
难得的好天气，还是休息日。
我躺在草坪上，戴着耳机听着歌，也给阿焕了一半耳机。“下了雪，我才遇见你……”突然，一个极其难听的声音响起，我扭头一看，是阿焕在哼歌。
“你唱歌真的很难听。”
“你是第325个这样说的了。”
“那你为什么还唱。”
“因为我喜欢。”
“喜欢，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说喜欢？”
“我只知道一直去坚持做它，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促使我去做它，我享受唱歌。这种感觉就是你说的梦想吧。”
“可你唱歌真的很难听。就算你一直在努力，你也无法成功的。你这种歌声，是不可能成为歌唱家的。”
“梦想最美的不是结果，是过程。”
12
“林慧，你的。”班长将模拟考的成绩单发了下来。
我浑身颤抖，接过成绩单，猛地将它翻到背面。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捏开一个角，是班级排名！我感到呼吸急促，再重重地折开。43名。
哎，又是靠后了。我趴在桌子上，泪水止不住地流。
“为什么啊，我当时白白扣了好多分，我当时为什么这么紧张啊！”
“别哭了，眼泪都是星星。”阿焕站在我身边，严肃地说道。
“那又如何！”
“星星是我们国家最稀有的。”
“管我什么事？”
“你哭了我会心疼啊。”
“这样吧，我把香肠给你，你戴着它，下次考试就能放松一些了。”说罢，阿焕取下头顶的香肠，小心地捧在手上，递给了我。
我看着它光秃秃的头，心里涌上一丝愧疚。阿焕憨笑道：“不用担心啦，我可以再找一根新的香肠的。”
我将香肠系在一根红线上，香肠鼓鼓的。暖着我的心。
13
阿焕，走了。它说，它要让新的香肠变鼓。
我等你。
九年寒窗，就此一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