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心
父亲
(这篇文章,无论您是否全部阅完,无论您是否喜欢,若您能给我一点评价,无论好坏,我将不胜感激。当然,本人是希望您读完全文的。)
有人说,父亲是树,拼搏一生长出了千枝万桠,只为造出更多绿荫予后代一片阴凉。而理应处于绿荫下的我,只当头顶的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乌云。
这是我自出生以来第一次站在门口等父亲归来。我已记不清与父亲相隔多久未见。我只知在许多年中,我们就像躲着瘟疫般的躲避着彼此。我们大概是世上最冷漠的父女了吧!风撕扯着树叶,发出小鬼呜咽般的声响,一股涩味拂上喉头,我下意识的喝了一口水。 父亲归来的那条路上,放眼望去都是浓密的树,两边的树枝交叉相错,构成了一条天然的隧道。灯光被树叶撞碎,斑驳的剪影在地面上拂动,如同小孩子随意丢弃的碎纸片,给人一种不真切感。
那一年,我11岁,姐姐15岁。那个时候,姐姐还在,她会展开双臂,立于我身前,像个小战士护着我。她是我姐姐,也是我的母亲,是划过天际的流星,短暂而美丽。同样是亲人,我害怕粗暴的父亲,却让姐姐占满了我小小的世界。姐姐极顽皮,为此,她常招惹父亲的打骂。我总怕姐姐有一天会被父亲打死。但每次挨打过后,她总是扮个鬼脸,安慰我道:“倩倩,没事,不哭,习惯就好。”我点点头,却无法忽略姐姐黯淡的眼睛中沉重的压迫感。
姐姐说,尽情奔跑的感觉叫做自由。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在姐姐黯淡的眼中看到了希望,就如同看到枯萎的树木开出了花朵。但这份对自由的追逐,却让姐姐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没错,姐姐死了。我对姐姐去世那天的记忆只剩下父亲盛怒的脸,姐姐悲切的眼神,扬起的手掌,痛彻心扉的呼喊,然后,一切归于平静,姐姐永远的,停止了呼吸。
姐姐去世后的这几年,生活对我来说就是一锅变质的汤,不管往里面加什么,都是馊的。她的死成了我的梦魇,她死前的那几个画面不停的在我的面前晃动,像不倒翁般顽强不倒。有时,一觉醒来,眼泪混杂着鼻水糊满了我整张脸,我舔了一下,是苦涩的味道。父亲,为何你如此狠心,姐姐是我存活世上唯一的理由,是溺水中的我唯一的浮木,你怎能就这样夺走?后来,我发现自己反而迷上了这种一遍一遍回忆带来的刺痛感,这种感觉让我兴奋,成为我的一种新的生存意义,或许,这让我觉得,姐姐还在身边,不曾远去。我因此有好几次追随着姐姐的身影,要姐姐带我走,我想抓住姐姐飘动的黄色裙摆,那裙摆多么可爱,就像是一只调皮的蝴蝶,让我的心脏狂热的跳动,只要我往阳台边缘再跨一步,我便能抓住它。只可惜,我的每次追随都被父亲残忍的打断。他不只打断我追随姐姐,还给我吃乱七八糟的药,说我得了抑郁症,真是可笑。我愈加的痛恨父亲,痛恨他杀害姐姐,痛恨他在姐姐死后仍能若无其事,雷打不动的每天早上去跑步、锻炼身体,他就那么怕死吗,呵呵。
我痛恨父亲,这种恨超过了对他的惧怕,于是,折磨父亲也成了一种情趣。现在想起来,那时的我或许是真的病了。我在父亲的卧室里用水彩笔写满了杀人犯,想象他看到后铁青的脸,躲在角落里偷偷的笑。而父亲看到后唇紧抿,叹了口气,拿起刷子把墙刷白,耐心地和我解释他不是杀人犯,可惜我不相信他。我开始不做家务,不吃父亲做的饭,更不肯坐父亲的单车去上学。而父亲管我也自有他的办法。他偷偷的把钱放进我书包里,让我有钱吃饭,而我上学时,父亲就牵着他那辆单车,默默的跟在我身后。我知道,送完我后,父亲便要立即赶去上班,饭都来不及吃。我曾为他这种傻傻的举动偷乐了好几天。后来,我变本加厉,剪短发,打架斗殴,考试不及格,甚至开始喝酒、抽烟,引起一阵呕心的咳嗽,我很喜欢这种堕落的感觉,心脏传来的淡淡钝痛令我兴奋。我觉得姐姐在对我笑,我在想,我眼中是否也出现了,最后一次见到姐姐时她眼中的那种星光。
父亲就像一颗陀螺,被我鞭挞着,围着我团团转。终于,一天晚上,父亲将我逮住,用晾衣架鞭笞着我的小腿,泪水填满他脸上的深深浅浅的沟壑,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我不知自爱之类的话,我冷漠的看着他,将腿部传来的辛辣感刻在心中。他说的许多话我早已忘记,只记得最后,他拿着棉签,轻轻细细的帮我涂抹伤口,仿佛我的腿是易碎的玻璃。他轻吹着我的伤口,却忽然间低下头去。我看到他的肩膀在剧烈地颤抖。他手抹了一下脸,过了一会,才缓缓抬起头来。霎那间,四目相对,父亲的眼睛微微红肿,眼仁太过混浊,又夹杂着血丝,我看不到底,也看不清他的心。“娃,倩倩,爹还要赚钱,为了你,爹已经换了好几份工作了……娃,只剩咱俩了,咱能不好好处,啊?我知道你为你姐的事跟我怄气,你要什么爹都给你,别闹了行不?”我什么都没说,以为说句话哄哄我,我就当真了吗?父亲张了张口,终是没再说什么,叹了口气,拿着棉签的手也无力地垂下,仿佛一个气球顿时被抽干了气。静默了一会,父亲走到阳台,我看到他抽动了三次烟,前两次都掉了,直到第三次才成功。父亲的背影有些佝偻,身上的衣服褪成了死沉沉的灰色,灰败阴暗,毫无光彩,就跟他的人一样。不过,他似乎永远都穿着那两套衣服,从未光彩过,他的短发也较之前长了一些,繁乱的耷拉他脑袋上,像杂乱干枯的草丛,只是大多花白。烟雾萦绕着从他的四周飘散。我内心忽然有点可怜起他,这个杀害姐姐的人,他不是每天都坚持锻炼吗,怎么还会老得这么快。
后来,我有一次半夜惊醒,无意中看到父亲开着台灯,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心脏,另一只手拿着我和姐姐的合照,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我只觉得,有冷风嗖嗖的从我的后背刮过,姐姐的影像又在我的眼前晃动。不知为何,从那时起,我对父亲生出了一股惧怕。
在那不久后,在父亲的建议下,我住校了。我不想和父亲在一起,相互折磨。在住校之前,父亲嘱咐我不要靠近阳台,便不再管我。或许他是累了吧。总之,从此以后,我应与父亲再无牵连。
男生
蓝邢:我第一次见到雯倩,是在电影院,她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当时正在播《咒怨》,她的两边都坐着情侣,女孩子均惊吓着往身边的男友怀里钻。只有她,淡定的坐在那里,看着屏幕上闪烁着的恐怖画面。然后,后来,我和她一起去电影院,看一样的片子,她假装害怕,往我怀里钻,当时的我,觉得这个女生挺逗的。
在住校后,我很快便找到了我继续存于世上的理由,那是一个男生,他不是一般的男生,他是一个很帅的男生,我读书少,不知用什么词形容他,总之,很帅。他经常一身素色的黑白装,微卷着袖子,如同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人物。重点是,姐姐生前一直在我的耳边提起他,蓝邢。所以,我找到的新的生存意义是那个叫做蓝邢的男生。或许是因为姐姐吧,我对他有种说不出的执着。
追男生是道很困难的奥数题,特别是对于像我这种羞涩,不可爱,又不漂亮的人来说。唯一可以说的上特殊的是,我和他一样,喜欢数学,因为通过计算就可以算出一切,不像其它学科耗费脑力探索冥想却还没有准确答案。世上有的人会被困难击败而停滞不前,有的人则会迎难而上,更甚者,会产生一股面临挑战的兴奋感。我就属于最后一群人,现在,我的心脏被注入了新鲜的血液,蓄势待发。
撩男生是需要技能的。首先,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于是,我跟踪了,或者说,追随了他一个星期,对他进行了全范围的剖析了解,参考了各种言情小说,然后,展开攻势。
高年级男生总是比较忙,于是,我每天都会站在楼梯口附近,假装在背诵课文,等他下课,然后看他的背影,期待他注意到我。连续一个星期,无果。于是第二个星期,我故意走的很快,在经过他身边时故意掉落一张纸,等着他帮我捡起来,来一次命中注定的邂逅,可惜,我的粉红色泡泡还没有冒起来,就破了,他和朋友聊得激动,未注意到我掉落的东西,还在我掉落的纸张上踩了一脚。我沉默了,看来邂逅的计划要先放一边了。
第二个计划,无声的付出最为感人,没有什么比有人默默为你送便当更感人了。我将闹钟设为早上五点半,起床后熬一碗白粥,再做点配粥的小菜。这种事对我来说很简单,因为不想吃父亲做的饭,我练成了一手好厨艺。天边微亮,我脸上荡漾笑容,清风拂面,微弱的光线追逐着我的自行车,催促我早点到教室,将心意送达。我气喘吁吁地立于教室门前,将手按于门上,平复自己的心跳。然而在这时,后面有团黑影靠近,一只黝黑的手伸向了门把。我回头一看,蓝邢一只手握着门把,一只手的手肘举过额头,擦着汗,脸色微红,湿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应该是去晨跑了。他的外套斜斜的搭在他的肩上,清晨的阳光从他的身上渲染开来,柔和了他身上的线条,晕开了衣服周边的墨绿色。他脚上还套着一双人字拖。我觉得这画面很美,毫无违和感。但很明显,我的计划又失败了。
可能觉得自己打开门时靠我太近了,蓝邢快速的后退了一步,然后又好像觉得有什么不妥,笑眯眯的看着我,低沉悦耳的男嗓音从他的嘴里传出,“早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啊,你是师妹吧,师妹,还有,那个,你走错教室了吧!”我下意识的握紧了还提着爱心便当的手,“是啊,走错了。哈哈!”他淡淡的瞥了一眼我手中的便当,有两个。“我不小心多做了一份。”“我一个人吃两份。”“师妹一人吃两份?真幸福,我现在还饿着肚子!”这是什么意思?他说完又瞥了一眼我手里的便当,再瞥一眼,“我肚子饿了。”我抬头,只觉得他的笑容可以融化冬天的寒冰,亮瞎我的眼。“你应该吃不完两个的吧!”他的手自然的搭到我肩上。这是要吃我的便当?蓝邢还真是厚脸皮啊,但是,我喜欢。因为,我发现,自姐姐去世后,那一刻是我最开心的一刻。
“师妹,多吃点东西,你太瘦了。”
“你不是肚子饿吗?”
“我现在,感觉不怎么饿了。”
“哦!”
“师妹,你叫什么?”
“倩倩。我是个孤儿。”
“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有人会嫌弃孤儿的脾气不好,觉得他们性格有问题。”
“胡扯,我也是孤儿。”
“我觉得你不像。”
……
从此,我终与蓝邢相识,在一次一起学习时,我忍不住给他一道选择题,让他回去做,那道题的答案是(i,+∞)。第二天,他搂住我的肩膀,那低沉的嗓音依旧悦耳,“你知道我在暗恋谁吗?”“你在暗恋谁?”“告诉你我不就成明恋了。”
偏执
现在,大多数灯光都已熄灭。我抬头仰望,天空无一颗星,连月亮也吝于现身,整个天空显得深沉。由于黑暗模糊了边界和视线,我仿佛伸手便能触及天空,又似乎距其几千亿光年远,花费一辈子的时间都触摸不到。下午的场景历历在目,蓝邢的话敲击着我的耳膜,“我听说你不肯接受体检。其实,你是怕你虚构的谎言被捅破吧!你不是孤儿,你有爸爸,你姐姐的死……”他斜靠在栏杆上,眼神飘向远处蔚蓝的天空。“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浑身不由自主的战栗。我不去体检,只因看到白大褂我便想起姐姐那苍白的脸,你又知道些什么?我差点嘶吼出来。“我从很久以前就看到叔叔了,他很不放心你,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只是觉得,叔叔过的很辛苦。”他终于将头转向我,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我忽然有点害怕看他的眼睛,那么透彻的眼睛啊,仿若下一秒便会将你抛弃。“我没有一个杀人犯的爸爸!”他看我的眼中变成了悲切和怜悯。一股闷气涌上心头,脑海中闪现一个恐怖的想法,蓝邢只是可怜我,他并非真的接受了我,或许,我只是靠着姐姐才可以接近他,或许,他只是父亲派来看管我的奸细,我要窒息了,姐姐,我该怎么办?我该相信谁?我要怎样让蓝邢相信我说的话?或许,我该找父亲谈谈,问清楚这一切。
有冰凉的液体顺着眼眶溢出,脖子处传来一阵酸胀,我低下了头,扭扭脖子,紧了紧衣服和围巾,眺望着那条黑色的通道。父亲不知去了哪里,现在还没有回来。我还是先进屋里坐着吧!
屋里的装饰还保留着我离开时的样子,东西有些杂乱。看得出来房子的主人并不怎么打扫,或者说,很少回来。我随手翻开一本本子,熟悉的字迹印入眼帘,是姐姐的字。
今天,老师说有一个400米跑的赛事,可以自由报名。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报了名。那一次,我内心反而有一种自由感。就是有生命危险,我也多么想,飞舞一次。
很多记忆回笼。在我记忆中,我的亲人只有父亲和姐姐。但据姐姐说,我们还有个很温柔的妈妈,只是,她变成了千万繁星之一。据说爸爸原来也很温柔,只是在妈妈离开后脾气开始暴躁,打骂我们。我当时并不以为然,我只知道,家里的一切家务,包括煮饭,都是姐姐在做,没有姐姐,我早就饿死了,我还知道,有段时间,父亲从来都是带着一阵臭烘烘的酒味,早出晚归。童年的印象总会更加深刻的影响一个人,加深我对父亲的偏见。于是,直到今天,在我心中,姐姐的一切都是对的,父亲,只不过是邪恶的化身。那天,姐姐很神秘的将我叫到角落里。“倩倩,姐姐想去参加400米跑步,你替我瞒着爸,可以吗?”“可是姐姐你不是有先天性心脏病吗,那个男人(爸爸)说你不可以做剧烈运动,会死的。”“又是心脏病,倩倩,姐姐不想一辈子都被这个疾病束缚,倩倩,你不想看着姐姐一辈子不开心吧,而且,姐姐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姐姐,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我答应你就是了,你比赛完就会回来的对吧!”“嗯,我会回来。”最后,我没能掩护成功,父亲怒气冲冲的冲到学校,拽住姐姐一巴掌落下,姐姐便再没有醒过来。
所以,若我坚定的拒绝姐姐的请求,姐姐是不是就不会死,我明知道姐姐有心脏病的呀!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浸湿了手上的纸张。“你就是个胆小鬼,把一切责任推给自己的父亲,其实,自己才是真正的凶手。”谁的声音?我抬起头,蓝邢握着姐姐的手站在我的面前,脸若冰霜。“不是的。”“倩倩,那就来陪我,我好孤单,呜呜。”姐姐在悲泣。“不要管她,这个杀人犯。”蓝邢拉着姐姐的手,离我越来越远。我心里一惊,顾不得其它便追上去。途中撞到了一个人,摔了一跤,但我马上站起来继续追。终于,我抓住了姐姐那黄色的裙摆,脚下却突然一空,姐姐和蓝邢的身影都消失不见,眼前变成了高空,我的身体在往下坠,心脏传来阵阵钝痛,风如刀刃割着我的脸。我好像看到了阳台上父亲惊恐的脸,我尽力扯动嘴角,给他一个微笑,父亲,原谅女儿的任性。我仿佛听到父亲单车发出那吱嘎吱嘎的声响,我要握着父亲的手说,爹,咱俩好好过,女儿养你,好不。我能想象父亲热泪盈眶,点头说好的样子。心顿时暖和了不少。
心脏
雯倩:后来,我才知道,我与蓝邢之间的情谊,与姐姐无关。后来,我才明白,你以为的永恒,并非永恒。
可能是我的命太硬,我终究没有死成,我一睁开眼,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我知道这不是天堂,因为我闻到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我醒过来了,却毫无兴奋的感觉。我是怎么活过来的?我很清楚,我的心脏已经承受不住了,若不再做心脏移植手术,就是没有跳楼我也活不长。这便是我为何不肯做体检的真正原因。蓝邢说得对,我一直在逃避现实。等到所有的现实摆在眼前时,我又选择了放弃。
护士过来告诉我,我被送到医院来时,医生发现除了摔出来的伤口,我还有严重的心脏病,当时正好有一个人闯红灯出了车祸,在医院要对其抢救前提出将自己的心脏移植给我。那个人虽然年老,心脏却很健壮,很符合我的体质,手术很成功,没有排斥反应。眼泪从我的眼角无声的落下,我无法抑制,喉咙干涩的发不出声音。护士小姐口中的那个人和一个苍老的背影重叠起来,那是我的父亲啊!面对我无理的厌恶,一直默默无言的我的唯一的亲人啊!我总是觉得,父亲会一直都在身边,只要我一个回头,我们可以冰释前嫌,父亲会腆着脸说,倩倩,回来啦,以后咱俩好好过。殊不知,岁月不等人,一个人,不可能永远站在原地等你悔过。
我哭着哭着便睡着了,我梦到了很多事情,当梦到坠楼前蓝邢和姐姐的身影忽然消失时,脑中忽然有个声音在告诉我,蓝邢或许也只是我虚构的一个幻想,就如同我可以看到死去的姐姐一样,世界上并不存在蓝邢这个人。我被惊醒,喘着粗气,枕头湿了一片泪渍。我睁开肿胀的眼睛(由于眼睛太肿,我只能眯成一条缝),从眼缝里,我发现我的旁边坐着一个男子。不等我开口,他低沉悦耳的嗓音已经响开,“你还好吗?”“你是谁?”这声音和蓝邢的好像。“蓝邢。”我啪的一声打开了床头的灯光,仔细的端详着他。虽然他的手保护性的抬起来挡住强光,虽然我只有一条眼缝可以观察他的容貌,但我很肯定,他不是蓝邢,蓝邢长的更加俊秀帅气一些。我失落的躺了回去,他真的只是我的幻想吗?“怎么,换了个心脏,就不认识我了?”他的语气中带着揶揄。“你只是我脑海中的一个幻象,现在我需要你,你才会出现。可是,幻想终究只是幻象,现在,我的情绪不稳定,连你的样子都变了。”“我从来就长这样。你不会是脑子摔坏了吧,也没摔到脑子呀!”我的手被他抓起置于他的心脏处,“我是真的,不是你的幻觉。”手心传来温热的跳动,我重新将头转向他,难道我只有他的容貌是我幻想出来的,其他的都是真实的?“你笑一个。”我的声音有点颤抖,记忆中蓝邢阳光的笑容能治愈一切。“你这是在调戏我吗?”一个揶揄的笑容。只觉得他嘴角勾起的弧度触到了我的心尖,我顿时泪流满面,只要你是真的就好,我就只剩下你了。
“为什么,你明知道我经历了什么,还能这样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虽然护士可能没有明说,但你应该知道,你心里的这颗心脏是谁的吧!带着叔叔的这颗心脏,好好活下去!”多么澄澈的眼神,我忍不住躲闪。
“你不恨我害死了姐姐吗?”
“我并不认识你姐。虽然一开始,我也是因为叔叔的委托,多关注了你一下。”
我沉默良久,“现在,你不用被我父亲的恩情绑架,谢谢你。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我早上晨跑后肚子很饿,也很渴。”
“嗯?”
“我不想饿死,更不想渴死。”
“?”所以?
“我不嫌弃你的饭菜和矿泉水。”
泪水再次从我细微的眼缝中淌出,温热了我的心。
现在的我,站在父亲的墓前,呆看着那张和蔼的笑脸。爹,你不是杀人犯。你一直在守护着我们,现在,连我胸膛里的这颗心脏,都是你的。
是父爱太过深沉,还是烟沙迷蒙了双眼,在这近十年的光阴里,我竟无一刻读懂过父亲。雨丝似吹断的风筝线,飘飘洒洒,挠着我的心田,晨光微现,因搁着雨,愈发朦胧。泪眼模糊间,父亲的脸幻化为树皮,日渐枯萎干裂,如黄土高原的土地,沟沟壑壑构成那粗糙的触感。我竟未发现,父亲早已经老了。
年华苍白了等待,梦里念回眸,转身一世空。
父亲的一世是空了,但我不会让他悲泣,我会让他的心脏,感受他女儿生活的精彩。父亲,女儿不孝,愿您一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