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的故事故事

三十年的爱与恨

2022-04-07  本文已影响0人  叶枫82

春天的夜,风柔柔的吹拂着,宋小军蹲在光明小区绿色花丛里,己经很久了。经过观察,他确信没有问题,他偷翻进一户人家,四处踅摸着。突然,发现这户人家电视桌上,放着他儿时的照片,他好奇地盯着这张照片发呆。他在想象自己的照片为什么放在这里,他与这家人有什么关系,难道他苦苦寻找的亲人,就是这家?他心里思忖着,忘了他来这里的目的。

突然,他的身后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我的家里你什么都可以拿,唯独这张照片不可以拿。”

突然的声音,让宋小军吓了一跳,他的手颤抖了一下,照片从手上滑到了桌子上。宋小军本能地撒腿就跑,他跑向了窗边,双腿迅速跨过窗户,正要往下跳时,听到那个老妇人喃喃自语地说:“儿子,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宋小军听到这一句话,怔住了。他看老夫人既没有呼叫的意思,也没有报警的意思。他顿时放了心,双腿骑在窗户上,忍不住问道:“这照片上的人,是你儿子?”

老妇人穿了一件灰色长袖衬衫,手拿着照片,不看窗户上的人,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手上的照片回复道:“是的。”

“那他现在在哪?”宋小军继续问道。

老夫人双眼一刻不离手中的照片,淡漠地说:“不知道。”

宋小军听后,十分诧异,继续问道:“你儿子,你不知道他在哪儿吗?”

这时,老夫人拿着照片的手开始颤抖,身体也开始颤抖,她慢慢地扶着墙,坐到椅子上,神色淡然地说道:“丢了!”

“怎么丢的?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如果你再见到他,你能认识他吗?”宋小军对老夫人的儿子发生了兴趣,想到那张照片和自己小时候一样,坐在窗户上也不打算逃了,就和老人交流起来了。

“如果能再见到我儿子,我一定能认得他。20年了,我每天看着他的照片过日子。他的样子一直刻在我的脑海里。”

这时,宋小军突然从窗户上跳了下来。他双手拍了拍,慢慢地向老夫人身边走去。老夫人顿时身体一紧,向椅子后边靠了靠,说道:“家里东西你看上的,拿走吧。你不要害我,屋里就我一个,我也不喊人,我也不报警,你拿着东西走吧。”

宋小军并没有回答,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移到老夫人的前面,凝视着老夫人片刻,慢慢地扒下脸上的黑色面罩。

老夫人看着面前露出本来面目的年轻人,惊愕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突然,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抓住宋小军的双臂,摇晃着说:“佳乐,我的佳乐,你回来了!”

老夫人的嘴巴不停地抽动着,眼睛盯着宋小军的脸,舍不得放开。

“我的确很像你照片中的那个人,我刚进来就是发现那个照片儿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所以我才忘了躲避,被你发现了。我就想知道我和这个照片之间什么关系吗?”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为什么和我儿子长得这么像?一定是那个我丢失了20年的儿子。来,你坐下,好好跟我说说。”老夫人此时冷静了下来,拉着宋小军一起坐下来。

“你先给我讲讲你儿子的情况吧。”

“好吧,那我给你讲。那是20多年前,我的丈夫在煤矿出了事故,我成了寡妇,一个人带着儿子生活。

两年后,我又找了一个男朋友叫南山,我们两个人到了谈婚论嫁之时,我带着儿子和他一起去云南旅游。在那次旅游中,我把儿子丢了。从此我开始了漫漫寻子之路,可儿子一直杳无音讯。我和南山的婚事也就此告吹。

我一个人孤独地生活着,在想念儿子中,逐渐变老。没想到我今年六十了,竟然盼到儿子回来了。儿子,你告诉我,你这几年经历了什么?”

宋小军这时,仔细观望着,打量着眼前的这位老夫人,依稀忆起脑海中那模糊的印记,虽然,眼前的她,己经很老了,满脸布满了沧桑,头发也白了大半,但轮廊模样依然未变。他确信就是记忆深处的她。

“我那天站在外面等你,有人过来给了我一瓶水喝,我喝了那个水,便迷迷糊糊的什么就不知道了。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后来进来一个人,他说是我的父亲。看他的样子已经变得跟我印象中的父亲不一样了,他脸上都是伤疤,看不出他本来面目。他告诉我,我的母亲为了要跟别人结婚了,就把我卖给了他。

我哭了很久,但是最后还是相信了他,我只好跟他一起生活。后来我随着这个人又到了新疆。在那里,他开始帮别人种田挣生活费,我在那里上学读书。直到五年前,父亲去世时,他才告诉了我一个惊天的秘密,原来他真的是我的亲生父亲宋辉家。”

“什么,辉家?他不是在煤矿事故中死了吗?”

“没有,矿难那天,他和矿友签到完毕,正准备坐下井车时,他内急要上厕所,让大家稍等一下。他出去不久,一个安全员,也进来坐上下井车。负责开下井车的人,以为是他上厕所回来了,就把下井车开走了。

当他再返回的时候,发现矿倒塌了,出事儿了。他就躲起来,不敢出来。

后来,他看到矿上给家里补助了矿难金,他觉得这点儿钱,够他奋斗很多年了,所以他就诈死,更不敢出来了。

过了两年,他觉得矿难早己被人忘记了,他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让人认不出他的脸。他踏上回家之路,准备去找你时,发现你己找了另外一个男人,正要结婚,便一气之下把我带走了。

他临死时,才把这个秘密告诉我,他让我回来找你,可我在原来的地方,找不到你,你们那里拆迁了。我在这个市里混到了一两年,没有工作,也没有收入,无法生活。所以今晚就想来偷点东西维持生活,没想到发现了自己的照片,忘乎所以,又被你发现了。”

“儿啊,你爸怎么这么糊涂。”

老夫人把宋小军紧紧搂在怀里。

宋小军把老夫人轻轻推开,对她说道:“你和宋辉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给我讲讲吗?”

老夫人听到这话,放开了宋小军,慢慢地后退几步,再次坐到椅子上,开始讲述她的故事。

我叫刘喜梅,三十多年前,我和宋辉家在广东打工认识。宋辉家是四川人,家里比较穷,他们那里条件实在太差。我们两个人结婚后,就回来住在我们常合村。

婚后,我们俩人都没再到广东去打工了。宋辉家就在附近打工贴补家用。日子过得不富裕,但也不愁吃喝。

但随着你的出生,我们的日子开始捉襟见肘,你一天天地长大,要开始上学了。家里更是穷困潦倒,无奈之下,宋辉家听到村里人说,到煤矿上可以挣大钱,他就去了。我一个人带着你,跟着外公外婆在家过日子。

宋辉家到煤矿两年后,突然一天,我们接到了他在煤矿出事,死在矿难中。我赶到煤矿,看到从煤矿里挖出来的人,已经面目全非,都是穿的一样的工作服。根本看不出来谁是谁。便认为他死了。

矿上给了我16万的矿难抚恤金。我一下子变得有钱了。日子也过得轻松自如。两年后,一个叫南山的人开始追求我,他是一个理发师。我们谈得很顺利,不久之后我们打算结婚,结婚前夕,我们带着你一起旅行。

那次旅行,你7岁,我让你站在外面,我去上厕所。等我出来的时候,你就不见了。我们找遍了所有景区,发动了很多人帮忙寻找,可一无所获。我和南山在景区附近。前前后后找了十来天,也没有找到,我们只好回来了。

回来之后,我依然继续找你,也没有心思跟南山结婚了。南山刚开始一年多,还帮我一起找,后来见我不跟他结婚了,也不帮我找了,我们俩之间的事情就此完结了。

宋辉家矿难给我的16万。基本上都花在后来找你的路费上了。16万花得所剩无几了,我才停止了找你,但是心里依然在思念你。这期间,你外公外婆又先后离世,我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每天在思念和悔恨中渡过,身体每况愈下。

宋辉家,你是个混蛋啊,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找我?还偷偷把孩子带走,让我在后来的20多年中,每天都在悔恨和思念中度过!”

刘喜梅说到这里,己是满脸的累痕,双手拍了拍胸脯,身体随着哭泣也开始一抽一抽的。

“那你是常河村人,怎么现在住到了这里?”

刘喜梅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你走丢十几年后,我们那个村子拆迁要建飞机场,政府还建给我们房子,可以选择集中建房,可以选择城市里的房子。我选择到这城里居住,手里留下一部分钱,方便坐车到各地找你。孩子,你到常河村找过我吗?”

“父亲临死前,只告诉我S市常河村六组。我都没有找到常河村。小时候的事情太久远了。我记不起来具体在什么地方?我向很多人打听过常河村,根本打听不到。”

“早都改名了,不叫常河村了,叫开发区新村居委会了。难怪你打听不到。

家乐呀,你和你父亲在新疆生活那么多年,你们都没有想过回来找我吗?”

“没有。我那个时候恨你。因为他告诉我,是你把我卖给他的。直到他临死时。才告诉我真相,他那么多年不回来找你。是因为他也恨你。他为了让你得到了16万的赔偿钱,他在外边儿颠沛流离,吃尽了苦头,躲藏了两年多,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回去找你时,没想到你那么快,又找了其他男人。所以,他恨你!

据他说,他是一路尾随我们,到了云南的。”

宋小军说完,望着刘喜梅,眼里充满了复杂的神情。

“你们在新疆过得好吗?你怎么走上小偷这个路的?”

“新疆那个地方很大,经常招收人帮忙种粮食和果园。很多汉人都过去了在那里工作,安户口也好安,我们在那里居住的时间长了,父亲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户口也安在那里了。我在那里跟其他的小朋友一起玩耍,上学。后来,我跟一帮小朋友一起学会了抽烟,学会了打架,学会偷东西。初中没毕业我就缀学了,开始四处打工。

我慢慢地脱离那帮朋友,开始步入正轨生活的时候,父亲突然死了。临死前,又给我说出了我的身世秘密。我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我才知道,我这么多年,心里恨的不该是母亲,而是这个父亲。

安排完父亲后世,过了两年,我才来到这S市找你。找你找不到,工作也找不到,实在没吃的了,踩点了几天,发现这屋就一个老人,才来这家偷点东西。没想到看见了自己的照片,一时失了神,被你发现了。”

“家乐,这都是缘分啊。割舍不断的亲情,总有一天让我们再次相遇。家乐,你能把你的裤子脱下来,我看看你的屁股吗?”

“你干啥?”

“家乐身上有块胎记,在屁股上。我要确认下。”

宋小军解下皮带,背转身体,弯了一下腰。刘喜梅从椅子上站起来,颤抖着双手,去轻轻的往下扒了一下宋小军的裤子。

刘喜梅按着宋小军屁股上的一个地方,欣喜地说:“你就是我的家乐。没错,就是这块儿胎记,你小时候出生就有,是这个地方一块青,还有一个红点儿。儿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刘喜梅扭转过宋小军的身体,正面看着宋小军,眼睛露着光,兴奋地说:“佳乐,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也终于回家了。回来了就不要走了。不义之财不可得啊!千万不能走小偷这条路啊。

你看你父亲当年,就是为了贪恋煤矿的那16万的赔偿金。自己颠沛流离的生活,由爱成恨,把你偷走。让我陷入痛苦的生活中,这16万不义之财,最后都冤枉地花在找你的路途中。因为这16万,把我们一家人的生活和命运都彻底改变了。

没有这不义之财的16万,也许我们一家三口快乐地在一起生活二十多年,你现在也许不是这个样子,也许你的父亲不会这么早离世。也许我们一家的生活,会比现在更好!”

“儿啊,留下来,和我一起生活。明天我去帮你联系工作。”

宋小军此时,己经系好腰上皮带,红着眼圈看着面前的刘喜梅,灯光撒在刘喜梅身上,柔柔的,温暖而又亲切。

他狠狠地点点头。刘喜梅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边急速地往另一个房间走边,边说:“只顾说话,我来给你弄点吃的。冰箱里有现成的馒头,牛奶,我再给你炒个菜。”

宋小军立即拦着说:“馒头和牛奶就行。太晚了,不做饭。”

“好好,不做也行,半夜三更,会把邻居吵醒。明天早上,我给你做好吃的。”

说完话,刘喜梅己端上了馒头,牛奶。宋小军抓起馒头就往嘴里喂,大口地嚼着。刘喜梅心疼地递上牛奶,眼里泪花闪烁,嘴里说道:“家乐,慢点吃。我去给你铺床。”

等刘喜梅铺完床出来时,宋小军已经吃饱喝足,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他的面容虽然疲倦,但看上去那么的轻松,那么的祥和。

刘喜梅走过去,拉着宋小军胳膊说:“家乐,去睡床上,床铺好了。”

宋小军迷迷瞪瞪地被刘喜梅拉到了房间,进了房间鞋子也不脱。他“腾”地倒在床上,就睡过去了。他实在太累了。两年来,他不是睡火车站侯车室,就是睡网吧。回家的感觉,让他如此的心安。

刘喜梅给他脱掉鞋子,不忍心喊醒他脱衣服,就由他和衣睡下。她把被子轻轻搭在宋小军身上,带上房门出去了。

刘喜梅来到客厅的窗户边上。她准备去关上那扇被宋小军打开的窗户,站在窗口,她抬头望向天空,一轮圆月正挂在天空,又圆又亮。清晖徐徐,月光柔美,这个春天的夜晚如此甚好。

刘喜梅忍不住感叹道:“今晚的月亮,真圆真亮!”

里屋的宋小军己打起匀称的呼噜声,刘喜梅觉得这声音和这月光,是她这一生最喜欢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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