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晚餐

幸福的晚餐

2019-5-14

幸福的晚餐

        很久没有和父母一起吃顿饭了，趁母亲节，我邀请父母来家串门，这也是我感情转折后的新的住所，客厅里和饭桌旁又看到了久违的家庭欢笑和自然。

（一）

        从上海到长沙不到两个小时的行程，飞机上还要穿着夹克才觉得舒适，等到落地时周围旅客都改成了短袖T恤，家乡的温暖扑面而来。第二天就是母亲节，我提前一天回到湖南，看得出周围朋友都有如我家庭相守，父母陪伴的思乡之情，在外的日子长了，你会被自己突然的举动所感动，而我那些留在老家和父母居住一个城市的同学，他们一直觉得和父母一同出行旅游才是家庭的快乐和幸福。

        近乡情怯。我没有直接回到父母的住处，我和朋友最近一个月的相处，彼此之间有了家的感觉，今天也是我第一次登门，用朋友的话，欢迎我回到家来，她期待家里主人回来已经很长时间了，只是距离的相去，让她把对我的思念放在心里，脸上只有宽慰的笑容。

（二）

        长沙到益阳的车程一路颠簸，司机的健谈如同窗外的焦阳，炙热可手。他有一双女儿，都在师大附中读书，成绩很好，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已经不是家业丰实的开怀和满足，最美莫过子女努力向上前程可期。你看不出他的年龄，他坦诚自己戒酒戒烟，也没有再触碰之前的小赌怡情，小日子过得盈实。车上就剩下我和他，他的侃侃而谈让整车子充斥着快乐和兴奋，生活和谐美满如同窗外泄进来的阳光在空气中流淌。

        车子进入市区，绕过大桥，看到沿边矗立的高楼格外显眼，领秀资江，这个我曾经绕过几次的物业，此时正享受着阳光的炙热，距它50米开外的沿江风光带曲折延绵，河里的流水平静清凉，看得见透彻清亮，少有人趁着刺眼的阳光在地面走动。车子在市六中门口停下，周六正午，学校里还很安静，教室里老师和同学都凝神静气，抓紧下课前最后几分钟把问题讲清楚，鲜有个别的学生，心理惦记着中午的饭菜，张望着期待5分钟铃声后的食堂冲刺，这是我熟悉的一幕，周末的午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让人等待。

（三）

        她款款而来，平静中压抑着兴奋，白净的脸上在阳光下显得有一丝娇红，她浅浅的笑，嘴角有一丝易被察觉的明快和得意。我提前安排好便行车在外等着，我拘束地牵起她的手，她抬眼望着我，明澈的眼睛里分明写着快乐和幸福。

        便行车很窄小，刚好容得下两个人的座位，她紧挨着我坐着，却不敢靠着我已逐渐丰实的肩膀，我故意秀了下最近一段时间来丰胸健膀呈现出来的变化，她稍有安慰我的口吻回应着，确实有了变化，还是微笑中羞涩，羞涩中美丽，我心里自是开心，幸福不是大喊大叫，细声细语中的回眸和对望，让我每每能有诸多遐想和感悟。多情的人，都是一眼一眸，一声一色。

（四）

        朋友妈妈在家候着，我之前见过一次，说话不紧不慢，和她爸爸性格很投合。我给领进了门，家里的亮丽和整洁，让我如同看到最初的她，干净，不做作。

        进门墙角圆弧形的书房，极简模式，书架的隔断间摆着零星的书，房子侨居不久，大部分书籍都还堆放在她学校的宿舍，书桌上的经文和拷贝本，看得出她生活习性中的安宁和稳重。我跟她戏说，等我把书邮寄回来，这里的空间就要给占满了。我常笑话她，读书要多读课外内容，专业知识只是工作，生活才是灵魂，她笑称这只是我的理解，嘴角挂着的微笑，不惑不恼。

        客厅和餐厅浑然一体，对等的宽度，顿时让我觉得上海的家是如此小气，圆筒式的落地空调，大气中不乏工艺的精美，凸出的阳台和客厅连在一起，能明显感觉到房屋向外延伸的张力，落地的窗户，窗边安置着大小错落有致的花盆，杜鹃花低矮正红，三角梅高大蓬松，周身开遍的紫色的花瓣甚是艳目。我推开窗户，依在窗台，慵懒的眼神都是极目四空，窗外的阳光看不见了毒辣，远处高低起伏的群楼，近边地处的河流让人有了亲切感，看得见来去的游船拖着冒烟的尾巴，微风中加速前行。

        两个辅卧敞亮中稍显拥挤，墙边的衣柜从上而下，移动门色清淡柔和，和白净墙壁很配，整体显得整齐干净，靠窗的阳台下面做成了几个抽屉，里面都是分类的衣物，拖开移门，把折叠的镜子反转了出来，能看得见大半个身子，收起来又是安静的躲在一角，让人觉得特意的设计中充斥着智慧之光。

        主卧完全没有了拥挤，简单圆润的吊顶灯分级调控，乳白色的灯光投射了下来，让人心静透明容不得半点疑虑。想象着女主人慵懒舒适地躺在床上，迷离的眼神，疲惫又显从容的身躯，生活让人觉得如此静好。

（五）

        就等着吃饭了，朋友推荐给我她看好的一家门店，她尝试吃过这里的鱼，汤鲜味美，老少皆宜，让我垂涎三尺。

        米汤味道，一家装修有点风味的桥北饭店，进门的台阶，总让人有积极向上的感觉，饭厅很大，分南北两部分，延边的包间半透明，里面人来人往，聚会续情，美味中透着妈妈的味道，这是这家餐馆的特色和标榜，多么自豪。

        朋友推荐的鱼片汤羹很快被我否决了，她口味清淡，偏素，完全体味不出汤汁浓郁背后的那份惬意和满足。我挑选了一份杂鱼混煮，一份米虾碎鱼，红白相间的辣椒平添了妈妈做菜时的回味，一份细豆牙菜，一碗汤汁芋艿，一份干豆角外婆菜，都是从小熟悉的味道。

        三个人，正好的味道，消灭掉一半，剩下一半，勉强让朋友妈妈晚上带回乡下，我这抠门小气是出了名的。

（六）

        下午回家休息了会，困意上来，可心却是执着的清醒明亮，我答应晚上回妈妈那去吃饭，这个比什么都重要，在长沙回益阳的路上，我给妈妈留言，邀请他们明天来家里坐坐，老妈坚持说，“好，回家商量”，看得出他们是希望却有担心，晚餐时间，我得给父母一份踏实和心安。

        父母之前见过一次朋友，但那次了解甚少，匆忙吃了晚饭，坐了会就送她回家，彼此心理都有顾忌，加上父辈和我们之间的隔代思考，一开始就不会有太自然的聊天，言语中都是简单的问答，过来见见父母，是让他们能放心感情的依托。

        老爸他们一定是等得着急了，中间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到家，又让朋友羞红了脸。

（七）

        在爸妈楼下按门铃，几次都没有声音，应该是按错了，电话联系老爸，说是13栋，我再次搞错他们居住的楼栋了，朋友戏谑我，家都找不到。出门远了，忘了回家的路。可爸爸妈妈在楼上，还是原来望着我们归去来兮的眼神。

        妈妈已经做好了一桌子菜，还在厨房忙碌着，老两口从北京回来一两个月时间，中间他们俩之间还因为一些互相理解不到位偶有口角和不愉快，我害怕见到他们互相不高兴的脸。我变得尤为敏感。

        老妈老爸见到朋友很客气，大家都有点拘束，好在朋友老师出身，她比我想象中沉着冷静得多，她一会就和老妈轻松地交流起来。

（八）

        晚饭在我们肚子里没有剩余空隙的情况下开始了，老爸拿出来的饮料红豆味道很浓，口感很好，可惜当晚只有我喝了，桌子上玻璃罐子里的泡菜才浸下，当晚没有吃到嘴，桌子上有鸡，有猪脚，都是大盆装，看得出来，这是他们当天准备好的。

        可我却对他们中午的剩菜“清蒸辣椒”感兴趣，没有奶奶小时候做的那么辣，因为煮的时间长，放的油又比以前多，感觉不出那种张嘴一咬浑身热辣溢出脸孔的感觉。老爸说那是奶奶时代的感觉，这话说来奶奶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眼前，从来没有动怒，从来都是细声细语，一生只对全家偏爱。浑然不知奶奶已经过世几十年了。

（九）

        饭后老爸想起了晒在楼顶的笋干，我趁机和他一起去收捡，我们父子很少有单独聊天的机会，不是没有时间，是总觉得年轻时父亲的严厉在我们之间树起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墙，高耸坚不可摧。

        我趁机说起了明天邀请父母去新家去转转，老爸开始满脸疑虑，在我告知这也是我的家，之前我也掏得部分钱财助力办妥一些事情也就进一步加固了两人的情感，他轻松地答应了。我偷偷看他古铜色的脸上泛起了依稀的笑容，父母生活中都是有原则的人，我理解他们此刻的开心和踏实。

        等我们下楼，手里抱着晒干的笋干，回家看到朋友和妈妈近距离的聊天，亲近自然，让人顿生暖意，妈妈在我家基本很难看到如此亲近、和善、耐心的婆媳之间的交谈了。

（十）

        爸爸的电话骤然响起，是我堂婶婶的电话，她说话嗓门大，性子急，但待人老实本真，在父母眼里是堂叔的福气娶得如此年轻勤劳女人。

        老爸委托婶婶在乡下买的草鸡蛋几经托她女儿送到城里来了，通知老爸去她女儿家拿一下，侄女孩子尚小，甩不开。

        这是老爸为子女购买草鸡蛋准备让我带着上飞机回上海，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任务压得喘不过气。一是带着生鸡蛋上飞机，之前从来没有经历过，另外，这沉甸甸的爱啊，为什么年龄越老，却越让人难以负重。

（十一）

        朋友平日里注意锻炼和养生，她更多喜爱物理理疗和静脉疏通，一个手型拍子在她手里帮助得自己气血通畅，脸色红润，之前因为情绪原因淤堵得厉害，后来学了揉脐和拍打，都给恢复了正常，平日里，她姐姐和父母都经历了她的拍打，头疼，脖子歪，脚部不方便都给她的轻锤慢打治愈了，老妈也是注重锻炼和养生，她对朋友的实践，回复和解释，深信不疑，有了长足上的好感。

        看着朋友弯腰示范而后不觉中帮老妈敲打起来，轻柔细语，眉宇间透出的信任和相惜，已经超出了老妈和儿女之间的交流，我在旁边间或着打岔，看他们开心的样子，我觉得特别安静和自然。

（十二）

        老爸回来时带回了一筐鸡蛋，随行的还有一大团新鲜狗肉，堂叔邻居的一条大狗给过马路的司机压扁了，人家陪了钱也没有拖走狗肉，几家人一起瓜分了未来的美食。

        老妈说我们俩真有口福，这可是多年难得吃上的狗肉，他们倒是担心自己的手艺来，害怕上好的狗肉找不到应有的厨师。

        母亲节在我们那边过，狗肉放在第三天中午吃，我对狗肉的记忆只是孩提时听人说起味道的鲜美，从来没有吃到过嘴，也就没有特别的期待。

（十三）

        益阳的雨，急躁而连绵。一早和朋友出门沿着河道小跑了起来，她矫健的步伐全然没有我的喘气和停顿，她又不刻意停下来等我，生怕丢了我的面子去，沿路的晨跑爱好者，光着膀子，堤岸上还有人吊着嗓子，一派祥和的气氛，可惜了那些睡懒觉的人，沿江的风光带，此刻正围绕着温顺清静的河流，晨曦中的太阳跳出了海面，刺眼的阳光反射着水面，波光粼粼下，特别的美。

        天上有零星的雨滴，河边钓鱼的年轻人开始收杆回家，又是一个美丽的清晨。他们宁愿花时间看着静静的流水下追逐的鱼儿，几天的疲劳都给这上下飘动的浮子一扫而光，工作中的鱼是认真踏实的结果，生活中的鱼，是休闲，是放松，是健康体魄后的向往。

        找个地方吃早饭去，这是我迫不及待的事了，回到益阳外出早餐，一定会让我有点特别神往的感觉。

（十四）

        沿路的面馆飘香诱人，一家人难得一起外出早餐，睡衣轻松，颜色各异，把并不宽绰的面馆绽放得花枝招展。

        选择一个小店坐下，女老板和气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要了一份汤面，舀上各式勺子，端上一份免费小菜，我吃得好不开心，抬头望着埋头吃面的朋友，她还是清淡的木耳底，不加辣椒的料，小嘴慢咽，也是一脸的幸福感。

        一碗面只要6元钱，两碗共12元，我一直以为自己算错了，心理惦记着没有给足人家面钱。

（十五）

        去菜市场买菜，沿路还吃到了油网糕，回味了年轻时的味道，相互一笑，无限风情尽在眼里，心领神会。

        我基本没有走进过益阳的菜市场，只是听父母年轻时从城里回来说起买菜时的情景。一双肩膀挑着沉重而让人压抑的箩筐，眼睛盯着四周看，一声城管来了，大家相继挑起扁担，扬起手中的称杆，摔着两边摇摆的箩筐，赶紧溜到人堆中。今天的菜市场摊位固定，吆喝声生动有趣。个别年龄偏大的老人，你即便看上了他们的蔬菜，可身上没有现金，只能摇头耸肩作罢。老年人一脸无辜，他们不懂收款二维码，看着钱都赚不到。

        买了两扎藕尖，想象中应该是清脆甘甜。挑了两个青瓜，想起年前吃的窝笋尖，买了两把，炒着吃应该也是清爽。

（十六）

        妈妈为了接收母亲节定时投送的礼物—一束姐姐赠送的扎得很漂亮的康乃馨，告知我们要等到11点后才能动身，我们估算好时间选择先去饭店点了几道菜，拎着回家应该就是他们过来的时间，天空中的雨点越来越大，我们在餐馆中悠闲得等着即将出锅的美味。

        一路上和朋友说笑，她话不多，瘦弱的身材在雨中反而显得轻快。半路上接到老爸的电话，他们已经摸着到了车库底下，不知道从哪个口上楼。

        天了，朋友尖叫了一声，原来只是让他们在车站等我们，没想到凉风习习的雨路中，他们按照我提供的地址，一路问询了过来，我自是开心，一是有了第一次的摸索，后面来去都会很熟悉，二是清楚房子周边一路过来的环境，了解附近的生活，也能让他们有份安心，只是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斜风细雨，让人有多少张望和担心。

（十七）

        和父母上楼，我帅气地按着指纹门，门吱呀一声开了，顿时让我有主人的骄傲和开心。父母相互会心一笑，嘴上说到，这是指纹门。

        门开了，带给父母一个全新的家的感觉。

        他们顺着我最初进门后参观的路线，在书房，客厅，厨房，卧室，包括卫生间仔细端详了起来，从他们眼睛里，我看得出那份赞许和默认，家里收拾得干净漂亮，让人清爽愉悦。但我更了解父母，他们看到了眼睛里的朋友，勤劳，干净，大方，热情，之前对她模糊的感觉让他们逐渐清晰真实了起来。

        可惜我提前安排朋友买好，前晚焯水，今天一大早就开始烧的干锅鸭子，硬是在饭前还是硬结不软，他们安慰我说，味道还好，我委屈地认可了。

（十八）

        午餐我安排得并不丰盛，但我带着一等的诚意和开心。朋友拿出了苹果醋当饮料，给老爸倒上了邵阳大曲，聊起了我之前生活中的被动和容忍，言外之意透露着相比之前，我们应该做到的互帮互爱，互敬互重，特别是老爸的那句需要坦然对待双方的孩子，尤为让人感动，我的父母我深刻了解，他们待人接物，都是我们一生的楷模。

        朋友感动得泪流心里，我衷心祝愿往后生活得如人所愿，善待家人，善待彼此父母。

        我看得出父母的这顿饭吃得很舒心，他们从心里开始逐步接纳了我这个未来的家。

（十九）

        午餐后我和朋友做了分工，我洗碗烧茶，做起了平日在上海熟悉的饭后工作，我动作很快，一如我在朋友面前的吹嘘，姜枣茶是朋友特别安排让我做的，它对经脉疏通很有好处。她开始跟我妈妈讲起拉筋练习，找出家里她爸爸帮忙做的护腿板，帮我老妈把右脚帮上，派着极其娴熟的手法帮着缓减瞬时的痛疼，干净利落。老妈是个极能吃苦的人，她左右脚拉筋各坚持15分钟以上。这种拉筋的疼，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坚持得住的。

        妈妈之前右腿患过重疾，走路尖痛，四处求医，后来竞在自己的锻炼下彻底康复了。可近段从北京回家后，左腿走路伴有痛疼，午夜常被痛苦惊醒。朋友建议帮老妈拍打试试，她轻柔有节奏的敲击，耐心不烦地帮着从脚踝到小腿直至大腿处，密密麻麻的敲击声，逐渐乌青的肿块暴显了出来，我又看到了朋友自己最初拍打后的惨状，我也希望妈妈的左腿也能如她康复安好。

        雨还在下，滴滴答答，朋友让老爸在客房休息，老爸坚持坐在沙发旁看着手机里的电视剧，朋友递上毛毯，温暖备至。朋友看到我在房间里串来串去，责问为何不去陪我老爸聊会天，对待家长的爱，她是我的老师。

（二十）

        拍打结束，天色已晚，我在厨房做起了晚饭，除了韭菜煎鸡蛋，其他都是素菜，父母吃得很开心，他们脸上泛起的笑容，让我又看到家庭的和气和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