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生活（旧文翻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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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某天晚上遛狗，大小姐碰到了一个朋友，她店里的洗碗工突然请假了，一时半会找不到临时工，于是请大小姐帮忙物色一下，救个急？大小姐心想明天就是周六，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就来帮个忙也好，洗个碗，又能有多难呢？
此时大小姐满心欢喜地出发了，她将去朋友的餐厅洗一天的碗，时薪22元，比起当下满大街的16，18元，高多了。
这天上午，吃完早餐，遛好狗，大小姐按约好的时间准时来到店里。走到后厨，见到副店长说，“我是来洗碗的，有什么要做的吗？”副店长是一位帅哥，指着一筐青菜和一袋芹菜，笑笑地说：“好呀，你先把这些菜择一下，青菜呢，拿剪刀将根部剪掉；芹菜呢，剪掉根部和叶子，剪完再找我。”帅哥进后厨忙去了。大小姐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后厨门口，开始择菜了。她用剪刀剪掉青菜的根部，一棵连着一棵……随着剪刀“咔嚓”一声响，青菜的根部剪掉后，青菜叶随即就散开了，洗起来就简单多了，很容易将藏在里面的泥沙洗干净，这方法真可谓——快又好，也真的是一行有一行的办法。芹菜也是如此去掉根和叶子。大约用了半个小时，大小姐便将菜都择好了，又将地面上的根和菜叶聚在一起，用胶袋全部装好，扫放在墙边的一角。
坐在这里休息了一会儿。风阵阵地吹过，在仲夏七月的上午，凉爽得很，还是蛮惬意的。
一会儿她拿着菜走进后厨：“菜择好了。”
“码得还挺整齐的，把它们洗干净吧。”副店长吩咐，“洗完菜，就将那些碗洗了。”
是的，菜很快洗好了。洗碗：三个大池子，中间那个池子里的水清一些，两边的两个大池子油糊糊地，里面堆满了要洗的碗和锅。
这个时候大小姐刚戴好胶手套，心里还有一丝得意：“对呀，这一点儿也不难。”她似乎不知道现在才刚刚开始。
两旁的大池子里都放了大量的洗洁精，这里的洗洁精不像是家里倒一点就够用了，是用大桶直接倒的——一倒就是一大碗！真够吓人的。难怪副店长说不戴手套洗碗，只洗一天手都会过敏，脱皮。大小姐先用抹布洗一边池子的碗或锅，洗好放在中间的水池里清洗一下，捞起再放入消毒柜中消毒。
在洗的过程，前台服务员将前厅收来的碗又倒入两边的水池里，所以一直不停的加入锅，加入碗……似乎永远洗不完，而两边水池里的水也越来越浑浊，就连中间水池里的水也开始混了。这时候需要将脏水放掉，重新换上干净的水。可是池子里的碗还是很多，怎么清都清不完。大小姐无奈，只好将胶手套脱掉，伸手到水池底部，拿出密封盖，好把水放掉，又用干净的水大力冲刷水池。
“啊，越来越多的碗，越来越多的锅。”大小姐手忙脚乱起来，腰也开始酸了，背也开始痛了。这位常年坐办公室的白领有些懊恼了，“不该接这活的，真不该接这活，下回再也不接了……”
二
这时来了一个女的，像是店里的工作人员，走过来跟大小姐说，“你应该这样洗：用抹布抹一下放到中间池里过下水就行了，我看大叔都是这样洗的。”她现在帮大小姐把中间池子里的碗捞出来放到消毒柜里。
“你来这里洗碗多少钱一个月？”她问。
“我只干一天，随便老板给了。”大小姐回道。
“我也只干一天。”她又大声地说，“你洗第一遍的时候要洗干净，这样我把它们拿出来放到消毒柜里就可以了。你第一遍洗不干净，第二遍又要洗一次，肯定洗不过来了……”那女的唠唠叨叨。
前台在高声喊：“快把碗洗出来！”
“碗太多了，洗不过来。”大小姐也喊道。
前台服务员，她负责收碗筷的，其实是一位暑假工—— 一位还在读书的女大学生。见大小姐洗不过来，便帮忙将剩菜剩饭倒在潲水桶里，再将碗筷送到水池旁。就这样，水池旁不一会儿也满了，只好放在后厨门口的小车里。
女大学生轻轻地对大小姐说：“阿姨，外面小车里也有要洗的碗。”刚一说完，就跑去前厅“欢迎光临”了。
店长终于来了，她麻利得很，也帮忙洗碗。
实在是太多了。
……
这一洗就洗到下午2点。
三
“快来，快来，都过来吃饭。”店长喊道。
“ 今天中午走了1700份，怪不得这么忙！下午走300份就够了，完成份额了。”
“今天中午是不是最忙的一次？”大小姐问。
“对呀，周六都是这样。”
太辛苦了。
反正只做一天而已。
吃完饭，看着池子里又堆成小山样的碗，大小姐也没有睡意午休了，静悄悄地来到后厨，将这座“山”赶紧洗完。
负责打菜的人说：“今天生意这么好，做的菜全卖完了。今天中午我也没得休息，得赶紧炒些菜晚上卖。”
大小姐抽空看了看整个后厨，原来这里有一种半自动锅，不停循环使用——配套使用的是塑料饭盒。用塑料饭盒将各种菜配好，调料放好，然后倒进半自动锅里面，按下旁边的一个按钮——定时，炒好，拿出，装盘。
也就是说做一道菜，大小姐要洗一套锅，一套塑料饭盒；每一位客人过来吃饭：一个托盘，两三个菜碗，一个饭碗，有些客人可能更多，平均每位客人四个碗，一个托盘。只有一个洗碗工，怎么洗得过来？
大小姐心里默念道，“唉呀呀，有一根手指抽筋了。”用力将手指掰向另一个方向，休息了片刻。
哎呀呀，不小心，水池里的辣椒水溅到眼睛上了，火辣辣的痛。太疲劳了，开始出现状况了。
四
“好想回去休息啊。”大小姐开始打退堂鼓了，坐在门口，吹吹风。
“晚上应该不会怎么忙。”店长走过来说。
“真的吗？”
“卖完2千份就不卖了，没有菜卖了。”
“说实话，我都想回去了，听你这么说，那我就坚持一下吧。”
……
下午四点，后厨开始忙起来了。煮饭的煮饭，炒菜的炒菜。碗也洗得差不多了，至少能跟得上节奏了。
负责打菜的人故作惊讶，开起玩笑来，“咦，现在洗的碗可以跟得上啦。”
“当然，现在没那么忙了。”
“她洗的碗比大叔洗的碗干净多了。”
“那大叔水池里的水那么脏，也不换掉，有一次老板娘看到了，都看不下去，让他换水，他也不换。”
店里的人叽叽喳喳地说起来。
或许就是这一声是最大的一个褒奖。换句话说，餐馆里的碗都是洗得不怎么干净的，至少有洗洁精残留。
后厨里，灯火通明，直到下班。待在这里，似乎感觉不到光阴的流逝，甚至看不到窗外的光线变化——由明变暗，再由暗变明。偶尔抬一抬头，才会发现窗外或许阳光明媚，或许华灯初上，或许灯光璀璨。
五
晚上9点，终于下班。
大小姐的腰已不是腰，胳膊也不是胳膊了。她顾不上体面，蹲在地上跟店长结算工资，总共拿到了242元。
洗碗，确实不需要什么技能，但是这份职业同样值得人去尊重。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得了的，不信，你可以去试一试。
任何职业，无论看上去它多么简单，或者轻闲，你都要尊重它，你所看到的是表面的，如果不去做，你无法了解其中的苦，或者枯燥。
回到家，大小姐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可能是因为身体的过度劳累，也可能是因为了解了另一种劳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