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绰号
父亲在一岁多的时候,我的爷爷因为带领乡亲们反抗下山抢粮的土匪被土匪烧死了。后来父亲跟着我的奶奶四处讨饭,用现在的话说,父亲算是生长在单亲家庭。
奶奶为了糊口,经一亲戚介绍,到一地主家当佣人,为地主一家做饭,父亲在成长的过程中,跟奶奶学会了做饭和针线活,因为做饭做得好,他先是被公社供销社招去做炊事员,有一次县里来公社开现场会,与会人员吃饭时对父亲做的饭菜一致说好。不久,父亲被调到县机关食堂做炊事员。父亲饭菜做的好,又会做针线话,也可能是由于跟奶奶长大的缘故,说话动作上很多地方像奶奶,父亲的性格也好,待人温和客气,乐于助人。根据他的这些特点,宣传部的老任给父亲起了个绰号:‘’王大姐‘’。父亲觉得别这是开玩笑也没什么恶意,没太在意,就这样一来二去叫了起来。
父亲对自已的工作很珍惜,工作起来十分卖力,起早睡晚,为的是为大家服务好,让大家满意,对那些奖状、中华烹饪协会荣誉会员之类的证书,他都随手扔了,他说:‘’要这个干什么?只要同志们满意就行。‘’大家都知道他做的馒头又软又香又甜,有人来讨教,问他有什么密方,他说没有,只要不惜力气使劲揉就行。
父亲人缘好,吃苦耐劳又诚实,有领导想让他到机关科室工作,父亲说,我没文化,当干部怕当不好,那样会耽误公家的事,大家都愿吃我做的饭,我还是做饭吧。
父亲性格温和脾气好,但也不是没脾气。文革时期的一天中午,经委副主任老刘正在食堂吃饭,忽然冲进来几个造反派,打掉老刘手中的饭碗别起他的胳膊就走,父亲见状忙过来阻止,说:‘’再怎么也得让人吃完再说。‘’有个造反派说:‘’你别管,不然连你一块斗。‘’父亲操起饭勺说:‘’你们到食堂闹我就管,我不当炊事员了也还是伙伕,今天谁不让老刘吃饭我就用铁勺子挖谁!‘’有个造反派说:‘’算了吧,王大姐都发火了。‘’造反派们走了,老刘蹲在地上流泪,饭也不吃了。父亲为他热了饭菜,劝他无论怎么样都要好好吃饭,什么事都要想得开。
在机关,有很多同事都叫父亲‘’王大姐‘’,这称呼伴随了父亲一生,这称呼里饱含着亲切和信任,机关上很多人把父亲当作知心大姐,有什么事都愿和父亲说一说,后来食堂工作人员又增加了几个,整个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县委机关工作人员基本上都是在食堂吃饭,有家的基本上也是到食堂买饭,有出差晚回来的或是孩子上学有需要的,食堂人员都是随叫随到。
父亲退休后,食堂舍不得让他走,他又工作了几年,实在觉得体力不支了才回家休息。让父亲感到高兴的是,他退休后大家见了他都还是很热情,从机关调出去的领导和同志有出差回来的,只要有时间总是要来看望父亲,有的在外地也常打听和问候父亲。有时候,一句:‘’王大姐身体好吗?‘’就让父亲湿了眼眶。
如今,父亲已去世五年了,他的熟人、同事每当见我,总会提起他,都是一味的夸赞他,说他为人热情厚道、心眼好,
我想,如果这些夸奖算是家风的一种,我应当传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