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把野火
不知不觉天转凉,转眼间已经是秋末冬初了,小草们褪去了鲜艳的绿衣,换上了金黄色的礼服,田野间又是另外一番风景。小路两旁挺拔的白杨,这时候成了一根根光秃秃的树干,像是被人戏弄丢了假发一般滑稽。那个深秋,我带着村里的小孩子们,放了把野火。
那天放学,我们三五成群地回家,走到半路,也不知是谁提议,明天早上大家定好闹钟,早起放一把野火,说着说着大家都兴奋起来,除了邻居家的哥哥,这群孩子中就属我最大了,村头张奶奶家的孙女海英攥着我的衣角奶声奶气的望着说:“姐姐,我的家离你们最远,我怕我起不来,你明天一定要记得来敲我的窗户啊!”还没等我开口,我二外公的孙子便吓她:“你胆子这么小,还想跟着我们一起?不怕鬼把······”“好了,我明天定个早一点的闹钟,到时候我起来了先去神保家,再去佩佩家,然后我们再集合到颖颖那里,最后去海英家叫她,不过我怕上学迟到,你们还是定好闹钟,万一我也起不来呢。”我望着海英对大家说,反正他们年纪小,有人带着他们玩就好,对我的决议也没反对什么,只是我们都在抱怨,要是我们各自都有手机就好了,这样就能一同起床,肯定不会误了野火时间。
到了第二天,我凌晨4点就起了床,还好那天外婆去卖菜,也起的早,不然我肯定得被当成贼乱打一通,外婆见我起来这么早,已经猜到了我的意图,出门前叮嘱我说:“一个女孩子家家,只小心你的新衣服,破了洞,你看我不打得你好。”“嗯嗯,我知道啦,肯定不会。”我嫌外婆啰嗦,急匆匆出了门,只听见外婆在后面喊:“别把牛草点着啦······”我满脑子兴奋,急匆匆地去找其他孩子,本以为他们都要我挨着去喊门,谁知我成了最后一个到的,大家在岔路口那颗高大的梧桐树下等我,见我来,都特别兴奋:“姐姐,我带了好多火柴,是在我奶奶灶洞里拿的。”神保眼睛里的喜悦都要溢出来了,拿着火柴对我说,谁知他拿的全是散火柴,连洋火片都没有,怎么能燃呢,还好我带了打火机。
我带着他们奔跑在田埂上,清晨的宁静被我们银铃似的笑声划破了,紧接着一团团红色的火焰撕开了这灰暗的天空,还未落下的星星光亮,都被这火焰给比了下去,我们相互拥抱雀跃,稚嫩的脸蛋被温暖照耀的红彤彤的。在此之前我认为最美的是绽放在天空中的烟花,绚烂多彩,但此时此刻,世间最美的就是这闪耀的火苗了。这一天的上学路特别的美,一路上都是我们留下的明亮,我们跑着跳着,大声喊着。天空逐渐开朗,东方吐露金黄,终于把这火苗掩埋了,没有了黑夜的衬托,此时的火苗成了一团团黑色的枯草残骸,我们呼啸过的一片成了我记忆里最美的风景。
好多年以后,我也被哥哥带着放了一把野火,但还是忘不了那个早晨的火光,忘不了那个早晨我们的笑声。只是后来,我再也不是那群孩子中最大的姐姐,再也没有无所顾忌的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