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之城,一本充满了谜团的绘本,写给大人的童话
当打开这本成人绘本时,我一下子,就被画面迷住了。
这些彩色的粗粝线条,在黑色的画布上,勾勒出一个如梦似幻的世界。这个世界叫夏。
这本绘本的名字是《有一个地方叫夏》。
夏,这个世界,也确实如梦似幻。它是一座遗忘物之城。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来自世间被遗忘之物。那些拼成一个大魔方的小屋子,就是现实世界中被遗忘的空屋子。那些空屋子里头,藏着各种物什。有钥匙、手表、烟斗、时钟,也有家具、电器和书本。只要是现实世界里有的,这里都会有,因为所有东西都有可能被人遗忘,哪怕价值连城的珍宝。一个被遗忘的世界,也需要人打理。打理这个世界的人,也不能算是人,他是一只乌鸫(dong)。他会照料所有被遗忘的东西,给书本清洗、给鸟蛋讲故事,用遗忘的话语刺激自己流泪,再收集泪水喂给小幽灵,他还会把被遗忘的玩具存进梦里,将被遗忘的图画撒给沉睡在深渊中的梦——在这书里,梦、恐惧、话语,都是有形的东西,都是有生命的东西。
image夏城的白天和夜晚,是不同的景象。白天的夏是安静的;夜晚的夏却是活泼而喧闹的,连房子都会一间间分开,在空中舞蹈,而白天在房子底下的沙漠,还会变成一片汪洋大海,梦生活在海底。
他又发现,井底被遗忘的人们可以在镜子中看到自己原先彩色的模样,但他们在井底时是灰色、透明的。
image “我”陪伴乌鸫,打理这个世界。直到经历一场战争,战后,一颗腐臭、开裂的小行星落到了夏城。乌鸫用所有泪水为它冲洗、治疗,还在小行星开裂的地方发现了一根倒刺——一颗原子弹。 image
乌鸫使劲拔掉了原子弹。拔掉原子弹的过程,就像宫崎骏电影《千与千寻》中,小千帮河神洗澡时候的情形,她发现河神身上也有一根倒刺。在她拔掉倒刺之后的一瞬间,从伤口中喷出了无数的东西,小行星也是如此。
在夏之城,行星喷出的东西,卷起一阵风暴,把所有东西都卷走了。最后,就连井底的人们,也随着风暴过后的雪花飞走了。然后,乌鸫也离开了。只留下“我”,接替了他的工作,成为了新一任城主。当“我”照镜子的时候,镜子前显现出乌鸫的样貌,而镜子中则出现了又一个白胡子老头。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这是一个夏之城的故事,一个关于遗忘的故事,一个处处是谜的故事。合上书本,我不禁怅然若失。我又一次从头看起,希望从细枝末节中去找出谜题的线索。第一个谜题,是作者明确提出的,他在“我”最后照镜子的时候,写下小彩蛋:镜中人是谁呢?
我毫无头绪。于是,我去豆瓣翻书评,发现有人说老乌鸫的人物形象是爱因斯坦,新乌鸫的人物形象是作者本人老了之后的样子。为什么是爱因斯坦?虽说那个大白胡子老头确实和爱因斯坦有些像,可我找不到其它的联系,总觉得有些牵强。这时,我看到从小行星中飞出来的东西中,作者用大字强调了一张古奇尼唱片。古奇尼是谁?我连忙上google查了下,发现有一位意大利歌手兼词曲作者,就叫弗兰西斯科·古奇尼。更有趣的是,他的简介中还说到,他是一位作家、漫画家。
image巧的是,《有一个地方叫夏》的作者马西米利亚诺·弗雷扎托,也是意大利人,他也是作家、漫画家,是这本绘本的图文作者。他比古奇尼小二十几岁。所以,这是不是弗雷扎托在向前辈致敬呢?再看他俩的头像,好像也能和新老乌鸫在镜子中的两位老头形象吻合呢。
真是有趣!想到这里时,我突然意识到我竟然如此想要揭开书本最后的那个谜题,还为此大费周章。可令人郁闷的是,无论我多么绞尽脑汁找寻证据,可这答案却始终不会出现。但即便这样,人们对谜题还是趋之若鹜,因为谜题本身就比答案更有魅力。答案只能在揭开的一瞬间让人爽一下,但谜题却能让人琢磨一辈子。不过,我想,如果真如我猜到的那样,弗雷扎托在向前辈致敬,那么,很多东西就有了合理的解释。比如,那些作家、画家,他们不就是保管那些记忆、保管那些被世间遗忘之物的人吗?他们用文字、用图画,把那些被遗忘的东西,清晰地记录下来,保管在一个想象世界里,让它们在里面自由存活。
所以,古奇尼如果是一个世界的主人,那弗雷扎托就可以成为同样一个世界的接班人。
我们回过头来再看看这个世界。很显然,那个受伤的小行星就是我们的地球。如果用一个寓言的方式来解读这个故事的话,我们可以看到人类总是会遗忘各种重要的事物,尤其是那些曾经让人感动的话语。当人类遗忘了梦想、善良、诚信……等等越来越多的东西,战争就会来临,地球就会随之毁灭。当地球来到遗忘之城后,就没有新的东西再来遗忘之城了。但生命会周而复始,地球也会重获新生,所有过去的东西在风暴中烟消云散,当地球回归原位,新的遗忘之物又开始飞回遗忘之城。只是,过去的东西真的消失了吗?它们去往哪里了呢?井底的那些人又跟着雪花飘去了哪里呢?他们飞走的时候身体都又恢复了颜色,是又回到新的地球了吗?老乌鸫又飞去了哪里呢?那只会吞噬物品的蜗牛又代表了什么呢?还有那像荆棘一样的蜗牛粪便,从粪便上开出、像蝴蝶一样飞走的花朵,它们又都代表了什么?
……
这一连串让人费解的谜团啊,真的令人着迷。在谜团中,又有一些哲理在闪光。世界上再精美的东西也可能被人遗忘;那些转瞬即逝的话语会让人落泪;不是所有的鸟蛋都喜欢听故事,就如同不是所有恐惧都喜欢看恐怖电影;梦想总是在深夜坠落,等不到黎明来临的那一刻;被遗忘的人们,总是孤苦伶仃。……捧着这个绘本,我不禁赞叹,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啊,真是让人着迷。它千姿百态,你永远看不完它全部的真颜,任谁穷尽一生都不可能走过地球的每个角落;它变幻莫千,连无形的世界都无穷无尽,就连这个绘本编织的世界都没有尽头,更何况这世上有多少本书有多少世界。不论如何,有个叫夏的城市,在世界的某处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