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科幻译文连载：Seveneves七夏娃055
作者：尼尔·斯蒂芬森 I 翻译：诸葛恐龙
火箭升空-by NASA
结构加固-03
第260天-1
“你就要离开了，哈里斯博士，”茱莉亚.布里斯.弗莱厄蒂总统说道。
杜布的注意力一次又一次被突兀的怪异感打断，现在他居然和总统定时会面。当然，如果和更大维度上正在发生的那些事相比，比如月球已经爆炸了，而地球上的每一个都即将死去这些事情，这种感觉就没有那么怪异了。不过从出生至今，杜布一直生活在这样一个没有奇迹的世界里，他还是觉得被像和总统谈话这样的事情吓一跳会更正常一些。谈话的地点就在椭圆形办公室，总统的一边站着她的科学顾问，另一边站着白宫新闻主任。还有个男管家在往玻璃杯中倒冰水。
男管家在这儿倒还有点儿用处。可是新闻主任在这儿意义何在呢？玛格丽特.斯隆的工作十分出色，她完美的妆容也总是让人赞叹不已。但是很明显任何超出“来自太空的大块岩石十分危险”这一程度的技术探讨对她而言都过于深奥了。
他们都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说点什么。
刚刚总统说什么来着？你就要离开了。
这意思是他可以滚蛋了？他就要被其他的，网络玩得更溜的，像塔维.普劳斯那样的年轻人取代了？
玛格丽特.斯隆的解释打破了这一阵尴尬的沉默。“你的专业技能以及你的存在本身对稳定大众情绪方面贡献良多。你通过首倡我们的遗产这一概念，让全美国甚至全世界人们的希望得到了寄托。我们也十分激赏你实干的积极态度，你一直奔走在摩西湖空港、拜科努尔发射场和火箭工厂之间。但是我们觉得现在是时候……”
“是时候找个新人替代我了，我明白了，”杜布说道。“实话说吧，这真是太好了。我很愿意花更多时间陪陪我的新婚妻子还有我的孩子们。塔维会胜任这份工作的。”
这一次，总统看上去有点被搞糊涂了。她的眼睛朝玛格丽特眨了眨。
“我们完全不是这个意思，”玛格丽特说。“我们，还有全世界的人都需要你更进一步，到一个更高的位置上去。”
总统对杜布的迟钝和玛格丽特大喘气般的迂回辞令有点不耐烦了，她说道：“我们是在要求你，在第360天前后飞到太空去，成为云方舟上的一名乘客。”
“可我不想去！”杜布脱口而出。像这样失态对杜布而言可不常见。他被自己的荒唐举动吓着了，呆坐了好几秒钟没动。
“哈里斯博士，”总统停了一会儿后继续说道，“也许你在高中公民课上学到过，坐在我这个位子上的人有着不少特权。其中一项就是我可以赦免罪犯或者给予他们缓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德州每个被带往行刑室的囚犯之所以会被带到那里，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决定不赦免他们或是给予他们缓刑。对于那些等待行刑的死囚，我从未行使过这个特权。但是现在，我实际上是在对你行使这个特权。”
总统停了一会儿，杜布意识到她是在等他回过神来。
他凝视着面前桌上摆放的鲜花。萦绕在他脑子里的问题却是云方舟上的人要花多长时间才能种出花来。他伸手拿起玻璃杯抿了一小口水。
J.B.F现在的样子让他焦躁不安。他鼓足勇气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鲜花上移开，看向她的眼睛。总统瞬也不瞬的和他对视着。
“如果你待在地球表面，那就意味着你被宣判了死刑，”总统说道。“我刚刚赦免了你。你可以前往太空并且活下去。而我却不可以。你明白这一点吗，哈里斯博士？我甚至不能赦免我自己，因为这将公然违反火山口湖协议，协议剥夺了所有国家领导人和他们家属的资格。那么，你现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如果杜布将他的真实想法说出来，那就太不理智了：我已经知道云方舟计划完全不可能成功。一直以来我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不过是为了哄他们开心。与其在太空中孤独而缓慢的死去，我宁愿在地球上和我爱的人一起痛痛快快的一了百了。
“还有很多比我更适合的人选，”他说。话刚说出口，他心里已经在骂自己怎么编了这么没说服力的一句话出来。这实在是太容易反驳了。因为不论从那个角度来说，他都是云方舟工作人员花名册上的上佳人选。
“我完全无法赞同！”皮特.史达凌一边轻笑，一边夸张的喊道。“杜布，如果你在上面的话用处可大着呢，我担心你恐怕会完全没有休息时间！你在众多截然不同的领域都是一把好手。从研究天体物理学问题，到教授年轻的方舟客，到向地面的人们发播客，你可以片刻不停的连轴转。”
当皮特.史达凌说话时，杜布扭头看向了他的眼睛，突然一个激灵让他意识到皮特没说实话。不是关于杜布在太空中的作用。在这方面他说的都对。他的谎言是关于某些更为根本的东西。
他和杜布一样，并不相信云方舟计划。
他只是需要迪布瓦博士上到那儿去替他圆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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