怠慢了春天

 “正是阳光明媚时，轻风随春伴我行。这一刻呀，丽江水正暖，遥问一声，家乡可有了春天的气息？”元宵初过，种种喧闹渐次沉寂，这样一条信息却嫣嫣然来了。

愀愀起身，挪到窗前，耗过长长一个冬天的落地玻璃窗，正灰灰的疲惫。天是铅色的，沉沉恹恹。花园里，盼望久矣的青碧迢迢无踪迹，触目处，枯干的草成群结队的黄在风里，断肢断躯行将就木似的，哪里有一星半点春的影子？

“群草正残，何来水暖？肆风正虐春苦远。”惆笑，回了信息。时间和距离最大的好处便是可以美化一切吧？岁月更替，日子久远了，恨便淡了，恶便也散了，能驻留在记忆里的，便只剩下些模模糊糊的美丽。就像人一旦离开了家乡，便梦里魂里惦着想着，那曾经处处不顺眼的故乡便格外的美丽起来，似乎再也没有什么景致能够堪比了。那个正享受丽江春情的人，怕也是怀恋了这样的遥想罢？

“杏花开了耶！多神奇呀，今早上班的时候，路上那枝蔫头搭脑的小树苗，竟然开花了！粉白粉白的，可香着咧。喂，闻闻，赶紧闻闻，我把手机凑到花儿跟前，你肯定能嗅得见这甜甜的香味儿吧？你说怪不怪，这满树就没一丝儿绿，咋就开花了呢？不都说红花还得绿叶衬吗？这花儿咋就自管自的开了？开的这样嚣张！一骨朵一骨朵嫩生生娇娆娆的，简直美呆了，唉，你没瞧见，真是太可惜了，呀，对了，我拍了照片发给你吧？你也熏熏恰灵台这贼美的地气儿灵气儿。”透过长长的电话线，贤声音里满满的笑意溢出来，像极了口袋里塞满各色糖果的小孩儿，那样知足，那样快活。

 杏花开了吗？迟疑间再望向窗外，天还是迷濛濛的，草还是燥燥的黄。如果硬要寻摸出一星半点春天的影子，恐怕唯有街上来来往往的女人那儿才会有。厚重的羽绒服不见了，各种面料各种色泽的春装风情初显，黑色网眼的丝袜，修长有力的美腿，轻巧精致的长靴，飘逸在风里的长发，这些，都预示着春已来了么？

 午间，应芙之邀，去博客里欣赏他的新文，竟然也是关于春天的。他说，鲜绿的韭菜菠菜、雪白的豆芽百合、嫩黄的金针菇炒鸡蛋加上深红的酱肉，用绵软劲薄的煎大饼卷起，举到嘴边，调整好唇齿颌腮的角度，一口咬下去……嗬！春天到了。芙的春天，还真是实惠的紧，读着悦目赏心，想来那吃着的感觉，也是恁般舒服呢。

 夜晚，在孩儿的作业上签字的时候，竟然也意外的发现了春天，短短百字的小文，童声童气地描摹着春天。“开学了，天也不那么冷了，小草儿要发芽了，要开的花儿都准备好了。”禁不住哂笑，这小家伙在哪达瞧见春天了？正要问，那伏案写作业的小人儿却脆脆的哼起歌儿，“春天在哪里呀，春在哪里，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里，这里有红花呀，这里有绿草，还有那会唱歌的小黄鹂，哩哩哩……”看他快活的小模样，禁住有点心痒痒，凑到跟前悄悄问，“你瞧见春天了？”

 “嗯哪，”含糊的应答，那哩哩啦啦的哼唱却没有停下来。好气又好笑，“问你呢，瞧见春天来了？”却不应，赏了我一个鬼脸，神秘兮兮把一个什么东西塞进我嘴里，唔呀呀急问，“什么呀这是？”

 “嘻嘻，春天来没来妈妈尝尝不就知道了？”瞧那摇头晃脑的得意劲儿！可着劲儿一嚼，竟然满口涩涩甜甜的清草香！

 “尝着了？这就是春天，哈哈哈，妈妈吃草咯——”小人儿哩哩啦啦扬长而去，留我呆在那儿，半天作声不得，春天的味道正在嘴里，春天真是来了呢。李白说，“闻道春还未相识，走傍寒梅访消息。”可叹我竟然不如故人腿勤，真正是怠慢了春天呢。

    是不是，也有许多的人与事，都被我这样不经意间怠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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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云：擅散文，善评论。专注于家庭教育、写作辅导、华夏大语文教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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