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涩的猕猴桃

这世上，有太多的人，饱尝生活的苦涩又坚韧地活着。

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儿了,如今想来还是记忆犹新的。

那个时候我们家有订阅报纸的习惯。

报纸是集中放在楼下门卫室的,我下班回去拿，虽然也经常忘记。

不定时的,我就会清理家里堆积的旧报纸。

小区里面有一对夫妻,甘肃农村的,男的姓李,我们都叫他老李。

他为人老实厚道,他老婆也整天笑嘻嘻的，看起来很和善。

他们有一儿一女,日子清苦却也幸福。在我们小区里做了很多年的废品回收生意。

不过最近听说他老婆带小儿子回老家了,老李一个人就特别忙。

我很乐意跟他们打交道。

那天我又招呼老李上来回收旧报纸,他手头有活儿，先喊了自家大丫头上来帮我一起整理。

说是大丫头,其实个头小小的,不过也就上小学二年级。

是个瘦弱、黝黑,看起来很机灵的小丫头。

她抢着帮我整理旧报纸,还说手上沾了油墨不好洗,让我别碰。

多乖巧的孩子啊,我从心里赞赏着。

我们俩一通忙乎之后, 丫头她爸来把旧报纸打包、扛下楼。

我连忙招呼着孩子去洗手间把手清洗干净,又从冰箱里拿出猕猴桃给她吃。

不过就两个猕猴桃而已,孩子的眼中充满了感激。

诚恳地跟我一再道谢。然后她把猕猴桃小心翼翼地放到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我提醒她, "这个猕猴桃已经熟了,你不要放口袋里,小心挤烂了,你赶紧拿出来吃掉吧。”

丫头的小脸一红,两只黑红的小手,不停的揉搓着她外套的衣角。

眉眼低垂,小声地说, "阿姨，我可以把这个带回家吗?"

哎呀，莫非是我说的话,让丫头有些难为情了。

“当然可以啊,你跟弟弟一人一个吧。”我赶忙点头。

丫头又跟我鞠躬致谢，说, “弟弟一个,妈妈一个。我吃过的,知道什么味儿。”

眼里居然好像噙着泪水的样子。

这个孩子太懂事了,真招人疼爱。

她走了,我才纳闷了,她妈跟弟弟回来了?这阵儿也没见啊。

第二天下班回家,我去门卫室拿报纸。

门卫大爷说，那个老李他家大丫头给你拿上去啦。

我有些诧异。

回到家我看见报纸躺在家门口的鞋柜上。上面有一张纸条,纸条上有工整稚嫩的字还夹杂着拼音字母--“阿姨谢谢您!弟弟跟妈妈说,猕猴桃真好吃! "

我的心微微一颤，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

晚饭过后,我去水果店买了一袋子猕猴桃准备去送给丫头。

我来到他们租住的地方,那是一个别人家后院自行改建的小棚屋,也就是违建房。

我在门口喊了几声丫头,没人应我。

又见门虚掩着,我就顺手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我准备把水果放在桌上就走的。

然而,当我推开门看到屋里那一幕的时候,我震惊了!

昏暗的小屋里,靠墙摆着一张小长桌;一对白色电子蜡烛,亮着;一大一小两张黑白照片挂在墙上;桌上有两个小碟子,左右两边各摆一个;分别放了两个猕猴桃.....

“阿姨,我..”当我整个人傻站在那儿,不知所措的时候,丫头在我身后喊了我一声。

一时间,我被吓了一跳,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问,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丫头幽幽地开了口,一点点跟我解释着前因后果。

原来,妈妈跟弟弟葬身于那次回老家的长途客车上......

“爸爸说,如果别人知道我们家死了人会忌讳的,不让我们上门,那我们就收不了垃圾了。”

这世上，有更多的人，试图紧握生活里，哪怕是一丝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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