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岩小说海棠不惜胭脂色放飞书海下的翅膀,迎着阳光飞翔

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

2018-05-06  本文已影响2525人  听闻你仍在彼岸等桃花
图出自恋恋中国风《燕回》

我是一只燕子,春日来了,我又飞往了长安。

时值盛春,满树的芳菲开得妖冶,流水潺潺,暖意微醺,婉转笙歌缠绕江畔。

今日却下起了些绵绵细雨。

十里长街上细雨如丝,游人如织。我毫无目的地低飞,只想寻一个安身之处。

然后,我看见了他,白衣飒沓的他。

我徘徊着,然后悄悄跟着他回到了他的庭院,在院子里的柳树枝上筑巢栖身。

他的庭院不大,却精致得很。小桥流水,杨柳堆烟,竹影横斜,泛渌水,依芙蓉。

我每日清晨叽叽喳喳地叫着,他终是看见了我。

“小燕子,早啊。”

只这一句,我便兴奋的很。

我细细打量起了他,他可真好看啊,素白的衣衫折煞最美的石榴花。

他时常在这株柳树下奏琴,泠泠七弦拨动,铛铛丁丁,纵纵铮铮。

是夜。

我隐约地听见长街之外响起了些渔樵老歌,声声绵远回荡,想必外面定是热闹。

他却十分不喜这些世俗的丝竹之声,仿佛与世隔绝。

我透过朦胧的纸窗,见他的桌案上烛影摇红,便飞了进去。

清辉之下,竹影婆娑。他微微低首,皎皎月色下的他眉目愈加清凉出尘。

桌上平铺着一张宣纸,他蜻蜓点水,重酌浅斟,挥洒水墨丹青,只须臾间,一只栩栩如生的燕子便跃然纸上,在桃红弱柳间婉转啼鸣。

再细致一看,那只燕尾上掠过的一缕黛色的燕子不就是我吗?

我微微一怔,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涌上心头,这种感觉,轻轻的,柔柔的,如雾霭烟暝中一叶扁舟破水而来。

我心中瞬时开出一朵花来,只顾兴奋地叽叽喳喳地叫着。

“小燕子,你可喜欢?”

他抬起头,我对上他的眸子。

他嘴角上扬,用手指轻触了下我的尖嘴巴。这刹,纵是这十里春风也被他比得暗淡了颜色,意兴阑珊。

日复一日的时光汩汩而去,我心怀山泽鱼鸟之思,陪他闲来吟诗作赋,烦来淡看秋水,这样的日子,已然让我忘记了我所该归去的地方,这里似是我的闲云野鹤梦归处。

图出自恋恋中国风《燕回》

转眼就到了秋日。

这日的天际边,飞过几只不知所向的征鸿。

他抚了抚我的羽毛,微微蹙眉。

“小燕子,你该回去了,长安的秋日后就冷的很。”

我心中突然泛起了一阵涟漪,我似乎已经因为他,恋上了整个长安。

我忘乎所以,但我根本不在乎冬日的凛冽,只要陪能在他身边,就足矣。

直到那一日,他的庭院中出现了一位桃红琵琶襟的姑娘,与他来往频繁。

那姑娘眉黛间掠过一层萱草色,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琼眸似海月,美得不可方物,如谪仙人。

他们或是曲歌互答,或是流殇痛饮,或是吟诗作赋,郎才女貌,仿佛天作之合。

那一刻,我的心空空的,只是像一块美玉忽地被遗忘在了人间锦绣处。

这日深夜,月光如水般潋滟清华。

他方才送走了那位姑娘,伏在桌案边,面带喜色。

他摸摸我的额头。

“小燕子,你知道吗,我要娶亲了。”

他忽地神色温柔,眉眼弯弯。

我的心顿顿地一痛,一层薄雾遮盖住了我的眸子,我快速地俯冲出门,在他看见我眼泪掉下之前。

冷风袭来,砭骨透袖。

两行泪滴终于滑出。

我突然明白,我只是一只燕子啊,一只什么都不能给他的燕子。

我只是蜷缩在墙角肆无忌惮的哭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浅浅睡去。

次日清晨,我一睁眼,便看到了焦急的他。觉得周遭暖暖的,才发现,原来我伏在他的手心里。

“小燕子,原来你在这里啊,让我担心了好久。”

他温言软语轻声责备。

刹时,我两行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我贪恋着他掌心的温度,我就贪心这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傍晚,片片赤壁浮游,渗透了半个天际。我伏在他的桌上,看着他挥毫泼墨,习字温书,这是最后一次了吧?明日,就是他成亲的日子。

没过多久,东日泛白。

那日满天红丝,十里长街上锣鼓喧天,车马川流,八抬大轿从熙熙攘攘的闹市,穿过潺潺流水的拱桥。

大红喜轿上的女子身着凤冠霞帔,唇若朱丹,面若雪尘,笑魇如花,尽是小女儿家的羞涩之态。

我飞上系着红绳的梢头,望着庭院内的喜宴觥筹交错,心里的痛如一杯杯烈酒般风刀入肚。

喜宴上的他,龙章凤姿,衣若朱砂,面庞上的喜色似将要溢出。

他们相互依偎着,向前来的宾客敬酒。

没错,他们有了幸福的结局。

我悻悻地飞走了,再无力流泪,只是很难过,很难过。

秋风紧,北雁南飞,就连那守时的候鸟也不愿在那片山上驻留。

转眼间,冬日来了啊。

我飞出了他的庭院,带着万般留恋。

冷风如银针向我刺来,也刺痛着我的心。我像初来长安时,漫无目的地飞着。

我奄奄一息地栖息在一枝落满了雪的枝头上,用翅膀环绕住冰冷的身体,缓缓闭上了眼睛。

然后,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一双燕子,吹花嚼蕊弄冰弦,雕栏曲处,同倚斜阳,闲飞闲宿。

我弯起嘴角,即使周遭有肆虐的寒风。

蓦地,一个顽皮的孩童用弹弓击中了我的身体,我毫无防备,从飘缈的梦中醒来。

巨痛使我艰难的睁开了眼睛,我却释然了,嘲讽地笑笑自己。

殷红的鲜血汩汩流着,渗透了砌满皑皑白雪的枝桠,一如他成亲那日漫天的大红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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