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之死

上上周末，沫参加托管班的春游活动去了趟怀柔生存岛，临行时我给了她10元钱以备不时之需。下午去托管班接她，见她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什么东西，扒开包裹的纸巾一看，是一只小小的巴西龟，沫说是用那10块钱买的。初见这个小东西，沫一直注意观察我的表情，而我并未表现出足够的惊喜，以至于她追着我问：“妈妈，难道你不喜欢它吗？”

好吧，老实说，家里已经养了一只乌龟了，这个东西对于我们早就不稀罕了。沫几个月大时，我和她爸爸有次去早市买了一对巴西龟，个头不大也不算太小，希望他们陪着沫一起长大。后来其中一只就莫名地OVER了。剩下的这只倒是展示了超常的生命力，一年中只有夏秋两季稍微喂食，其余时间饿着肚子照样生龙活虎，而它总是执着于从圈养盆里攀爬越狱，虽然一次也没有成功过。后来我们遂了它的心愿，开始放养，任它在房间里爬来爬去，溜溜达达，和我们一块看电视。有一次沫在洗澡的时候，发现乌龟爬到喷头底下缩着脖子任水淋，认为乌龟很喜欢淋浴，于是时常带着它一起冲澡。偶尔它会不安分地爬到柜子里，或者在一堆塑料纸上发出恼人的声响，我也会大声呵斥它。每当这个时候，沫就会跳出来说：“妈妈，你别说小乌龟了。”可是，它还小吗？不仅个头大了好几圈，我看它简直是要成精了。

沫一直想养一条狗作宠物，我们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没有答应。鉴于我俩的生活自理能力，养活一个孩子尚且勉强，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养狗？但是沫想要另外一只宠物的心情日益迫切，于是有一天我带回家一只兔子。那是一只刚出生不足月的小白兔，眼睛周围有黑色的毛，身体软软的，十分可爱。我刚见到就已爱不释手，沫见了也非常喜欢，忍不住摸来摸去。只有沫爸神色凝重对我说：“你想好了怎么养吗？”我说你以前不是养过吗？他叹了口气说那是在老家住平房，楼房里怎么养他也没经验。那几天我从超市买来胡萝卜，洗干净切成细条，晾干后大家都争着喂给兔子吃。小兔子食欲也很好，边吃边拉，感觉马上就要长大。沫每天放学回家扔下书包就要去看兔子，给它喂食。有一天回家，我妈突然告诉我兔子死了，已经让我爸给扔了。我大惊，这可如何是好？还来不及问咋死的，赶紧想怎么给沫说。于是跟家里人商量，沫要问起来就说兔子被送到动物医院了，医生发现它有传染病，不适合在家里养，于是给没收了。放学后我装作轻描淡写地给沫说了兔子被没收的事，她瞪大眼睛看着我，皱着眉头，过了一会问啥时候接它回来。我只好接着编：这只兔子只能由医生代养，他们要给它治病。可以看出沫很难过也很失望，但相比兔子死了这样残酷的事实，她还是更容易接受兔子生病这种事，过后也很少再提。

沫一心想找另外一只宠物给老乌龟作伴，可沫这次带回来这只乌龟实在是太小了，而且毫无活力。据说在带回家之前被托管班老师发现患了眼病，老师用盐水清洗后才睁开眼睛。我和吴先生仔细观察后，相视不语，心里都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很精心地照料这只孩子亲自买回来的小乌龟。沫爸把它放在水盆里，中间垫上大石块，并且切了细细的鱼肉喂它，可小乌龟总是不吃也不动。终于在上周末，我一回家沫爸就悄悄跟我说，乌龟死了，还不忘叮嘱我继续打着被没收的诳语。我想这可难办，总是这一个套路孩子也不会相信啊。于是我俩决定让孩子直面宠物之死。

沫到家后，我告诉她乌龟好像不行了。沫立刻现出惊愕的表情，觉得难以置信，然后跑过去看水盆里的小乌龟。其实乌龟不动的时候就跟死了一样，显然沫也是这样认为，坚持说小乌龟可能只是睡着了。我不想太打击她，便答应再观察一晚，但告诉她情况确实很糟糕。沫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伤心欲绝，拉着我问：“妈妈，怎么办呀？”我只能摇头。整个晚上沫都很悲伤，不住地哭泣，谁劝都没用。好吧，希望时间能抚平一切伤痛。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沫跑过来告诉我：“妈妈，我还是觉得小乌龟是睡着了，我买它的时候它就是这样闭着眼睛。”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孩子啊，你这是自欺欺人啊。于是狠狠心告诉她，小乌龟真的没救了。结果又是痛哭一气。我想不出该怎样安慰她，只是告诉她可以想想还能为小乌龟做点什么。她显然还没做好亲手埋葬宠物的准备，说什么都不答应。第二天是周日，上午沫爸带她在校园里骑车疯玩，我到家时看到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还很认真地跟我说：“妈妈，我很开心，骑车能让我忘掉烦恼。”我刚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她又说：“可是家里一只乌龟还是不够热闹，咱们什么时候把兔子接回来啊？”

我开始有点后悔了，真不该草率地让一只活着的动物走进孩子的生活，在不能确定能长久养活的情况下。哪怕只是短短几天的相处，孩子也已将它视为最好的朋友和最亲的家人，与宠物的离别就像与亲人离别一样，让她久久难以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