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暇何不回老家（二） -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故乡

老家背靠长堤，面朝黄河，长提护佑，黄河滋养，虽小，却淡然而宁静，质朴而温馨，美丽如画，灵动如歌。就像一个温暖的港湾，让经受风雨的小船疗伤蓄力。就像一个温柔的巢穴，让疲惫的身体安然入梦。

当还充满寒意的春风吹来，当冰雪消融，大地还残留着冬的印迹，空旷辽阔的天地间已浸润着春的气息。

日光渐暖，坚冰裂开了缝隙，冰碴晶莹剔透，水汩汩流动，细小的鱼像一个活跃的精灵蜿蜒游动。生命的潜流在杨柳的躯干奔涌，洁白的云朵在天空游弋，一群鸽子在天空吹着口哨。哈，无论寒风暴雪都阻挡不了生命的行程。

阳光不强，但已分明渗着暖意，天是蓝的，云是白的，知名的不知名的鸟儿在自由飞行，放肆大叫。地上，一群孩子，光着头，光脚穿着鞋，脚趾头从一个个小洞里探出来，脸冻得红红的，鼻涕拉成两条明亮的线，在寒风中抖动。穿了一个冬天的棉袄和棉裤满是油渍污渍，锃明瓦亮。照例没穿内衣（倒是想穿，可是没有哇。），风从裤腿一路上行，畅通无阻，直吹着脖子和脑袋。空旷的原野上，一群孩子肆无忌惮，大喊大叫，毫不掩饰。分明地表达着内心的喜悦和对春天的欢迎。体格壮的，甚至故意让风吹着赤裸的胸膛。女孩则文静的多，细心的观察自然的变化，喜悦地评论蓝天白云飞鸟，在她们眼里每一个景物都美的不可方物，都想把它们完全收进眼里，藏在心里。此外，她们还有一个重要任务。每人一把小铲子，一个小栁条篮子，看到鲜嫩的野菜，蒿子啦，荠菜啦，只要不是特别小，就挖掉，放进篮子里，中午，这就是家里的无上美味了，可以让全家人的饭色更美，味更香。半大小子自有自己的解馋方法。不断用脚踢着沙土，仔细盯着土地，不久就能有收获，一块遗留在土地中的红薯或者一根藏在地下的胡萝卜。依然水灵，色泽鲜艳，特别是经过了一个冬天，糖分更多，甘甜爽口，胜过仙果。

这时候，会觉得轻松自在。

多少年来，只要回到老家，这种感受就会浓郁的存在。

四月，老家已浓荫遮蔽，稀疏的青砖灰瓦的房屋还有一些土屋掩映浓荫之中，和老家的人一样安静淳朴。常听鸟鸣，小鸟却隐藏在绿荫之中，懒得出来。

我家的小院是敞开的，没有围墙，没有大门，走在胡同里，家里就一览无余。和别人一样，房后也栽了树。别人多栽种桐树榆树椿树，我家栽的是洋槐树，也叫刺槐。这种树长得快，木质结实坚硬。父亲说，以后盖房子，这是当梁做檩的好材料。还有一种好处，槐花是一种极好的食材。也真是奇怪，或许是品种的原因，或许是水土的原因，或许是说不清的原因吧，我们家的槐树有些特别。当槐花开了的时候，整棵树一片叶子也没有，等到花谢了，树上才开始萌发叶芽，二者互不干扰。

最美的时候，是晴朗无风的时候。天空湛蓝，澄澈如一湖碧水。堂屋和东西屋围成的小院把天空裁成一块蓝水晶。古朴的槐树枝干虬劲，枝头盛开洁白的花朵。花朵稠密，一簇簇的，色泽如玉，就像一嘟噜一嘟噜的白玉葡萄，安安静静的，含苞的如羞涩的少女，微开的如少妇。尽管我无法形容它的美，但我心中分明感到了愉悦和说不出的舒服。槐花的芬芳在身边扩散，这时你会真切嗅到空气都是甜的。

母亲自然会摘些槐花，经过她的手，会做出精美的食品。或者上锅一蒸，加点香油，佐以蒜泥，香辣可口，这是蒸槐花。或者拌上面粉，手调成糊，小锅油煎，兑水，煮沸，加醋，滴淋小磨香油，酸香兼有鱼汤的神韵，这是槐花汤。此外，还可做槐花饺子，包子，也别具特色。

坐在小院里，看蓝天如水，珍珠摇曳，听鸟鸣玉响，骨肉相亲，心中特别惬意轻松愉悦。多少年来，每一次回老家，我都享受着这种感觉。

所以，一有闲暇，我就回老家。

后来，老家拆了。树，没了。鸟，飞了。即将建起钢筋水泥的楼房。地面也将覆盖以水泥硬化。我只是有些惆怅，沒了稀疏的瓦房，没了松软的黄土，我的心没了归宿，我的思念的种子会不会干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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