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那些事
文/王宁子
84年秋天,小姑初做生意,从康复路批发回来的袜子有很多残次品,直到冬天出嫁还没处理完。腊月二十母亲对我和大姐说,谁和她上街处理袜子,处理完奖励一块钱。大姐说啥都不去,为了一块钱,我挺身而出。
那天晚上,母亲整理袜子,将一些颜色好的好卖的袜子用头巾包了给我说,好的一双七毛,谁要是搞价,最低五毛。一顺顺大小不一的五毛两双。
能卖了卖,卖不成拿回来,谁要是买,提前给人家说明,咱不能糊弄人。父亲在一旁搭话。
唉,这世道,好人不糊弄人,但骗子光糊弄好人!母亲边数边叹息。
卖不出大不了哈(损失)些钱,咱不糊弄人咱心安。父亲呵呵笑着。
那天晚上,我把头巾里的袜子数了一遍又一遍。
为了赶在年前处理完,母亲在南街,我在正街。临出门,母亲给我一些零钱又叮咛:卖不卖无所谓,不能和人掰掰(吵架),遇见难说话的人不能掉脸色。买卖不成说辞不到,三句好话当钱使,放有眼色些。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嫌母亲啰嗦,我夹着包袱蛋儿就飞了出去。出了巷子拐个弯就到街上了。小镇的集只有半天,刚吃过早饭,街上已人头攒动。夹着包袱蛋儿我像个刚结婚的小媳妇,那一刻,才明白大姐为啥宁愿做饭都不愿摆摊的缘由。人群中,碰见几个熟人问我干啥去,我恨不得把藏在身后的包袱蛋儿扔的远远的。
学校和供销社都在正街,又是腊月,谁能不上集?开学了,定会被同学们嘲笑。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夹着包袱远远看见熟人赶紧埋下头,在人群中躲躲闪闪,象做贼似的。真后悔给自己揽下这“见不得人”的活儿。一路拥挤一路自责,一抬头,母亲拿着袜子站在街头,每个经过摊位的人,母亲都会笑着打招呼。寒风吹散了母亲的头发,而母亲始终保持着微笑,只为了路人能停下脚步看看手中的袜子。那一刻,打消了回家的念头。转身又随着人流向正街挪动。
老鼠药,老鼠药,老鼠吃了跑不脱。大的吃了蹦三蹦,小的吃了送了命!
顺着快板声,看到了卖老鼠药的大叔声情并茂地说着快板,每个路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看到这,我赶忙挤过去,在他摆着一长溜死老鼠旁边的空地上,放下抱得热突突的包袱蛋儿,心跳加速,不敢盯那一溜死老鼠。
哎,他叔,你钻钱眼去了,莫看把娃冻成啥了?
爷呀,这娃碎碎的都会做生意了!
那天,听了一上午快板,被路过的大妈大婶夸了一上午解释了一上午,卖了一双差货伴袜子。
年底,如愿拿到一块钱。卖了十天袜子,没和人掰掰也没糊弄人,父亲说,这才是我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