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年代1:上路

2018-02-28  本文已影响0人  饭小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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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我都在思考来生的问题。倘若真有来生,为何我必须竭尽全力在这一生完成自己各式各样荒唐或者说可笑的梦想。而且,倘若没有来生,为何我还要努力做一些事情,反正也不能带走。当然,这可能并不是我真想思考的。如果说我真的在思考,只能说我在试图用来生来麻痹自己对于生活的失望。至于来生能否给我的生活带来希望,我不抱希望。事实上,我所看到的是,那些在功成名就以后的人总是宣扬着所谓的来生。

所以说赌博是件很恐怖的事情,输的想翻本,赢的想继续。剩下的人,基本都抱着无所谓的心态参与着。

可是,我依然希望是真有来生,因为这样,此生,我就是顽主。

看着火车在轨道上“哐哐”地奔驰,我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感到的不是一路变换的风景带来的奇幻而是永远未知的下一秒带来的困惑。我看看坐在我对面的叶子,她已经睡着了。从窗口刮进来的风将她的刘海一直托着,没有挂下来的趋势。我想倘若她此刻醒着,她一定会为我一直盯着她看而感到脸红,如果不脸红,她一定会羞涩地问我:你看什么呢?

不过想到这儿,我的思绪就断了,我也不知道我该如何回答她。难道告诉她我已经完全对她失去了耐心和好奇。虽然,我的确已经完全对她失去了耐心和好奇。我想我不是喜欢这个女孩,我只是喜欢那种体验喜欢一个人时所带来的耐性和疑惑。当一切恍然大悟或者豁然开朗的时候,我就不再喜欢这个女孩了。纵然我觉得这样让叶子显得很无辜,我依然希望她一直那么无知。

“旅客朋友们请注意,火车马上就要进站了,要下车的请做好准备……”从破旧的车厢的某个角落传来一点都不人性化的声音。不幸的是,我们坐的这班车还是“和谐号”。

叶子依然没有醒来。我突然想起在上车时她问我:我们为什么要坐火车?

我说:因为它比飞机安全,比公交能跑。

叶子问:这班车会到哪里去?

我说:大概是广州吧。

叶子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这辆车跑的是京广线,除非春运换班,不然它这辈子都会在这条线上,直到报废。

叶子同情道:那它不是很可怜?

我说:它不可怜,虽然一直在重复,但是一直知道自己的位置,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位置。

叶子笑着说:我们不是在火车上吗?

我说:我们在地球上。

叶子一脸崇拜:你真厉害——我们要去哪里?

我说:我们买票了吗?

叶子说:对了,我也想问你,我们为什么不买票啊?

我说: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反正等我觉得我们可以了,我们就下车,补票——当然也许不用补票。

我没说完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我想,也许我就喜欢她这样的不会纠缠不休吧。

此刻的她还是没有醒来,不过刘海已经垂了下来。没准她醒了,就可以下车了。

火车一驻停就是来来往往的人流,不过我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人买了我们坐的座位。虽然每次停车的时候,我都可以看见有人拿着车票站到我的面前,然后一脸不解地看看我和墙上的号码。出于礼貌,这时我也会一脸友好地冲他笑笑。我试想过如果他问我是不是占了他的座我应该怎么回应。是应该一拍桌子说老子就占座了你丫有意见吗,还是不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的后脑勺说真是对不起我坐错位子了,亦或是爱理不理最后不解地问Excuse me,can you speak English?关于最后一个方案,我打算如果是看上去没什么文化的话就用,如果看上去很有文化,我就打算问Excuse me,can you speak Spanish?当然我还可以说Japanese或者Albania什么的,这就要看我当时的精神状态了。

不过令我不解的是,所有和我相视而笑的人,无不选择了挠挠脑袋走开了。我记得小学的时候,老师告诉我们,微笑是化解人与人之间隔阂的最强大的武强。纵然我以为那人觉得我是个疯子,但我还是美妙地希望是我真的感化了对方。

很庆幸叶子现在睡着了,不然以她性格,只要对方走近她估计就当成公交车让座了。我记得小学的时候,老师教育我们,在车上应当主动让座。导致那会儿我从没有听说哪个孕妇和老人在公交车上摔倒,倒是常常耳闻一些人由于抢着让座而大打出手。而我为什么没能加入他们的行列,因为我那时才一年级,虽然我也很想让座,很想因此周一可以在学校广播里被表扬,但我实在打不过那些高年级的同学。

那时在我眼里,高年级的同学永远是那么与众不同。在我们整天看美少女战士的时候,他们在看圣斗士星矢;在我们开始圣斗士星矢的时候,他们在看灌篮高手;在我们开始看灌篮高手的时候,他们在看名侦探柯南;在我们开始看名侦探柯南的时候——奇怪,我记忆中怎么完全没有印象了——对了,他们毕业了。

一个声音打破了我的思绪——对不起,请问这个位子是不是37号?

37号,这是一个很奇妙的数字。在我小学的时候,我们学校有3个人被大家公认为美女。他们是陈玲玲、孙菲菲和徐婷婷。而且他们是我们年级仅有的名字是ABB型的。那时的我一直美妙地以为,只有漂亮的人才可以享有这样高尚的名字。

陈玲玲是我们1班的班长,像大多数小学的班长一样,平时除了要帮老师做事以外,班长们最大的爱好是就是打小报告。不过小报告是我们私下里的称呼,老师对班长这个职责的叫法是来监督我们。虽然陈玲玲有着天使的外表,不过我一直觉得她有着一颗魔鬼的心灵。在我三年级的时候,我特意等陈玲玲上车,才把我的座位让给了一个刚上来的老爷爷,自信地以为第二天可以得到老师的表扬。结果陈玲玲跟老师汇报的情况是我欺负了低年级同学。

在我看来,在通往正义的路上,势必有人要牺牲的。在我低年级的时候,就是为了不白白牺牲才一直不和正义为伍。本以为长大点就可以投身正义了,谁知正义的定义掌握在别人的手中。后来我明白了,不是我走错了道路,只是我也不过是炮灰。至于陈玲玲,至少在那时看来,她是红旗手,她是我们的榜样。

作为榜样的对立,也有人被定义为反革命和反面教材。比如我的邻居刘向阳。他比我大5岁。在有人的时候,我都叫他向阳哥哥。没人的时候,他让我叫他刘向阳。他告诉我,人可以什么都没有,但不能没有名字,名字是我活着的意义。生下来的时候,父母就给了一个名字。这辈子就是这个名字了。你可以用我的名字吗?你不能。你有自己的名字,记住,张小飞,你要用一生守护自己的名字。

刘向阳说的话我当时基本没听进去,我努力睁大我的眼睛看着他操纵手中的奥迪遥控赛车。在我还在学习“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课文被教育要节约的时候,他已经用从工地上偷来的废铁换来了一辆崭新的遥控赛车。而那时电视里流行的动画片是《四驱小子》,在我心目中最最厉害的车子就是天皇巨星。可即使天皇巨星这样的四驱车,也是不能遥控的。而刘向阳已经可以操纵车子的方向了。他一边玩着车一边说,这才是我要的车子,我不需要轨道。那时和刘向阳在一起的另一个人是我们隔壁班的陈冲。我们都叫他虫子。他和我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永远管刘向阳叫向阳哥哥。

私下里我向刘向阳抱怨为什么要跟这样的人一起玩,刘向阳说:你看,不管我怎么教,他都不会改变他的,而你立马就改变了。这就是你们两个的不同。在我的世界里,你们可以相安无事。但是在这个世界上,你们会有一个被这个世界抛弃。我说你觉得会是谁?刘向阳突然把遥控器交到我的手里,看了这么久,你玩吧。

虫子总是喜欢跟我追问徐婷婷的事情,相比陈玲玲的冷艳,徐婷婷才是当时的大众情人。因为徐婷婷的身高比较高——当然可能是她发育比较早,徐婷婷在四年级的时候成为了我们的领操员和我们的护旗手。而我们的护旗手是有制服的。因为每次升完国旗就是广播体操,而护旗手又不好意思趁我们在唱国歌的时候跑走去换衣服,所以每次徐婷婷都是升完国旗就给我们领操。每周一都要在大众面前秀一次制服诱惑,想不红也难。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对她从来没什么感觉,想来应该是她是我同桌的缘故,而且令我不爽或者是羡慕的是,整整6年同桌,我一直比她矮。

相比之下,我最喜欢孙菲菲。为了成为一个成功的爱慕者,我利用我当时的一切能力去知道孙菲菲的所有信息。而她的学号就是37。

同时让我感到这就是所谓冥冥中缘分的是,我的学号是36。

只差了一点。那时我觉得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可是如果真的是上天的安排,我们应该是同号。如果说差那么一点,我们永远是差那么一点。

不过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微笑得有点尴尬的脸,我想她一定热切地渴望我的回复。我指指我边上的空位,不是的,我的是36,这个位子才是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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