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穷途到末路（拾捌）——人魔
周六，天气晴朗，威风，有落叶。
刘大年心里痒痒的很，看着手机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右腿不由地晃着。如果媳妇在这里，一定会对着刘大年吼：“刘大年！别晃腿！”，然而此刻的刘大年哪里能想起来自己的发妻。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对话框，里边显示着两个人正在共享位置信息，一个妖艳的头像正向着自己越来越近地移动。
刘大年自然坐不住，站起来，往窗外看去。刘大年的办公室位于十楼，有一个大落地窗，不过刘大年今天无心赏景，远处的公园，近处正在飘落的秋叶，都跟自己无关，就算是在往常，刘大年也从来没有欣赏美景的雅致，倒是刘大年的老婆每次来到办公室，都会优雅的端杯咖啡坐在窗前，感叹一声：“好美啊。”
刘大年站在窗边，嘴里哼着：“她来了，她来了，她迈着长腿走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挺着胸脯走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一身香气扑来了……”
宽大老板台的一角，刘大年已经布置好精致的早餐，等着和刘晓晓共享。刘大年右手拿起碟子里的一片吐司，摆着怪异的姿势。脖子往前一倾作势欲咬，右手就拿着吐司往后退一点，分明右手变成了一个小妖精，在挑逗刘大年的嘴巴，最后刘大年伸长脖子终于用舌头尖颤动着舔到了吐司，兴奋地忘乎所以，而脑子里全是刘晓晓的身影。
刘大年早餐最喜欢吃的是包子，可是这次布置的早餐以西式简餐为主。“还是西餐好，吃了没味儿，方便。”刘大年心想。
说起刘大年这些年，可谓春风得意，再也想不起曾经的苦日子，连做梦的时候嘴上都挂着微笑。原来好运是真的可以砸在人的头上的，五年前，刘大年的老爹带他到医院见了一个老人，老人躺在病床上，像一支随时要熄灭的蜡烛。
风烛残年，刘大年绞尽脑汁想到了这个成语。
老爹让自己喊这个老人一声叔，并要求刘大年每日来病房伺候。回到家老爹才告诉刘大年，这是刘大年那抛弃了奶奶的爷爷再婚之后所生的儿子，比老爹年龄小。这个叔膝下无子嗣，再无其他亲属，临终之前，还有大笔遗产无处安置，就在病床上托人联系上了刘大年的老爹。
刘大年送终得到的是一笔巨资和一栋花园洋房，还有一栋位于市中心的十层的旧写字楼。五年来巨资已经被刘大年挥霍不少，好在听了老爹的话，拿出一部分将写字楼翻新。如今写字楼就是刘大年的现金流，刘大年奢侈地在顶层分出半层成立了物业公司，负责招商收租和物业管理，又打通城管部门，在大楼显眼处，立上了一个巨大的广告屏，获取广告利润。
前两天，曾经的大哥黄小兵，请刘大年吃饭。当年刘大年跟着黄大哥没少办事，黄大哥一直做着一些不三不四的生意，也需要刘大年这样一个游手好闲的小弟。当年的黄大哥好不威风。如今黄小兵在江边开了一家叫做凯旋门的KTV，不过要跟如今的刘大年比，显示已经不够殷实。
刘大年心想，这也难怪，哪个大哥会叫“小兵”，名字起得不好，活该这样，哪像自己，天天过大年。
黄小兵瞅着刘大年所拥的大楼眼热，气焰也消了几分，两人喝酒的时候，曾经的黄大哥对刘大年好不客气，让刘大年心中美滋滋。
黄小兵说起KTV被查封的事情，不禁神色落寞。说起这件事情，刘大年是知道的，那天晚上凯旋门KTV里发生了命案，这种在公众场所发生的命案，造成的舆论这些日子里就像这秋风一样肆意地抚扫着每个人。
而那一天，刘大年也去了KTV，曾经在案发前一个小时，接到媳妇的电话，为了不让媳妇儿听出自己在花天酒地，刘大年走到外边接的电话。刘大年的习惯是讲电话的时候，脚步不停，那天也是围着KTV外边一通溜达。
黄小兵表明来意，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只要能找到点线索，就能救自己的产业，本来也没对自己曾经的这个浪荡小弟抱多大希望。如果真的找不到线索，这位老弟现在如此发达，看着情面借俩钱周转一下还是有可能的，黄大哥深知，面前的这个人，真的很吃夸。
刘大年想到了一个细节，那天他看见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停在了离KTV后门大约三百米的地方，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清瘦的身影，对着KTV的建筑仔细观瞧了一会儿，很快身影像背后长眼一样，转过头来，刘大年没有看清对方的样子，但是不知怎的，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吓得手机都掉在了地上。
刘大年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通，当然他不会讲自己被吓到的细节：“肯定是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善人！”，刘大年讲话从来不会考虑靠不靠谱。
黄小兵将信将疑，拿出手机顺手给王巳发了一个微信：“黑色摩托车”，算是先做个记录，以免酒后自己把这个细节忘掉。那天晚上黄小兵喝大了，甚至都忘了向刘大年借钱的事。
站在窗边焦急等待刘晓晓的刘大年，看见不知什么时间停在路对面的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心里想：“倒是跟这辆挺像的。”
微信共享位置里，妖艳的头像离自己越来越近，刘大年守在办公室门口。
一道性感的身影夹着幽香进到屋内，刘大年伸手揽住这个年轻滑嫩的身体。刘晓晓不忘用脚将门关上，一只手把锁栓挂上。
刘晓晓进公司半年，在她的职业规划里，从来不考虑一个公司是否有企业文化，有发展眼光，有个人施展的平台。她对要跟随的老板也从来不去考虑格局、胸怀和野心。
只要工资够多，刘晓晓面试的时候，看着盯着自己已经数分钟不说话的刘老板问助理薪资的时候，刘老板目不转睛，嘴巴机械地吐出一个让刘晓晓十分满意的数字。
此后的半年里，刘晓晓就像一条泥鳅，和刘老板暧昧过招的过程中，让刘老板觉得每次都要抓住这条可口的泥鳅，却又每次落空，心中的瘙痒成倍累积到一定程度，泥鳅知道，是时候了。
这次之后，这只老猫，就会被泥鳅勾得死死的。
刘大年身体仿佛年轻了十岁，此刻活力四射，创造出无数原始的姿势，果然像一只老猫一样将这条泥鳅上上下下品尝了个够。云雨翻腾无数回合之后，老猫和泥鳅满足地躺在沙发上。准备好的早餐竟然谁都没有去吃，此刻洒落在桌面和地面上。
刘大年的办公室档规格很高，有单独的洗手间，刘晓晓去洗手间要洗掉自己身上沾满的，也分不清是谁的汗液。刘大年布置疲惫的趁势又在她的陡峭圆润之出拍打了一手。
没有人注意的到，不知何时办公室里多了一个身影。
卫生间里响着水声和哼小曲的声音，躺在沙发上回味云雨的刘大年胸口遭受了一击巨力锤击！
在刘大年感受到痛的同时，他发现自己因为气淤，竟然无法喊出声响。
刘大年被拎起坐在沙发上，一个套子落在刘大年头上，刘大年再也不能看到办公室里的一切。
刘大年提起刚才云雨之后还剩余的一些力气，想要从沙发上站起，腿弯处立刻再次受到一击重击，疼痛之感随之而来，刘大年坐回到沙发上，同时感觉自己遭受攻击的左腿腿好像不怎么听使唤了。
这时有人俯在刘大年耳边，冰冷的声音轻轻响起：“不要动了，你我并无恩怨，你要明白你已经死了，我的习惯做法是不让目标受太大痛苦，这样你我都不费劲，你可以试着深呼吸，让心平静下来。”
似乎莫小冬每次对将死之人说的话，都要比对活人多一些。
刘大年顺着声音的来处抬手攻击，手臂还未抬起，就如同左腿一样遭受了剧痛，手臂再也没有能抬起来。
“好吧，不劝你了，对于死，看来你也没有什么经验。”
死之前，刘大年脑子里没有了巨款和写字楼，也没有了刘晓晓，浮现在脑子里的自己很久都没有正眼去看的那个暴脾气老婆，和儿子。
很多人在死之前，才明白自己到底是谁，什么才最重要。也许一直活着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自己，或者说死之前自己才真正活了一把。
莫小冬在业界的名号是人魔，传说他从来不会纠结，心意和行动永远是一致的，当黎叔把这个评价讲给莫小冬的时候，莫小冬自己感觉这是在说别人。
人魔半蹲在沙发后面，将从钢刀刀槽里留出的血收集到一个金属容器里，而钢刀，插在刘大年的后颈。
卫生间里的流水声停了，当卫生间的门打开到一公分的时候，人魔一闪不见了，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数分钟后，十层的大厦里，传来一声剧烈的尖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