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

  冬季来临，昼短夜长，夜长，则梦多，凌晨两点，我从一场阴森的梦里醒来，躺在床上，眼睛干涩，手脚冰凉，内心惊魂未定。

  这座城市的冬天，雪花难得一见，有的只有刺骨的寒风和时不时的一场冬雨，夜里总是让人难以安眠，相比之下，我更想知道千里之外的故里，不知道此时此刻的雪，是否已经落的一醉方休。可是，故里故里，归期几许？

  没了睡意，想起晚上好友发来的消息：“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如何从一些视为很重要的人身边退场？你又如何接受，你最在意的人有一天离开了就不再回来？”她问

  这样沉重且充斥着无能为力的话题我不想碰，容易让人头疼，这个世界上突如其来的离别和毫不留情的散场实在太多了，窥不破人一抓一大把，所以我没有回。

  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有此一问，深夜里我盯着这个对话框，皱着眉头，文字反复编辑，好了又删，依旧不知道说些什么。后来我回她：“有些相逢，经过朝来秋雨晚来风，而有些离开，适合无疾而终，所以请尽量把每一句“再见”赋予真诚，因为无法预料，你最在意的人会在哪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离开你，而你却因为没有好好道别而深感遗憾。”

  微信置顶聊天的是一个小群，十年了，倒也不是因为长情，而是有时候真的觉得，只要这些人还在，好像那些关于青春关于期盼关于梦想的时光就还没流走，只要这些人还在，故事就还没有完，哪怕它现在是如此的寂静无声。少不经事，那时候没有想过，有一天这群人真的会因为一场考试从此天南地北，奔波在不同的城市里，各自曲折。每座城市的夜色都大同小异，光怪陆离，却又各有千秋，神色迥异。我们是真的忙吗？忙的忘了要去考虑这些或风雨沧桑，包罗万象的城市当中，我们惦念的人尚在其中？其实是因为我们都知道，没有所谓回不去的城市，更无所谓见不到的人，我们真正无法企及与拥抱的，不过是快要灰飞烟灭的回忆。

而明日，明日隔天涯

  我们总是期待陈年旧事里的有所回想，却错过了眼前的可遇不可求，当千帆过尽，斜晖中的笑容依旧美好，但已不再真实。这场漫长关于青春告别的伤感终于告一段落，新的人生阶段带来的焦虑接踵而至，后来的我们开始遇到另一些人，而在这些人当中，总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心中开始有一些不同于以往的坚固的确定，只要他还在，我的存在就不可疑不缥缈，只要他还在，就足以让我去抵御世间的无数虚伪、摇摆、无趣和错乱。然而这些坚固的认定，时间也会不断将之磨损和侵蚀，使之变得不再那么完美，而你却依旧无能为力。

  有人说人世间的一切念想与眷盼，终究只有两种结局，要么因为实现结果淡然，要么因为遥远终于冷淡。但是我始终愿意相信，有些东西固然受到时间的风化，即便在不断忍耐掉落和剥离，遭受遗失和放弃。最终，你会明白，这漫长岁月的磨蚀，都是为了我们能在最后，发现那尊藏在大理石里的精美绝伦的维纳斯。我也相信所有故事的结局，一定是好的，如果不好，那一定是还没到最后。

来日方长

  这摇摇晃晃的人间，万人如海一身藏，真的不可能永远佛系的活着， 转山转水转佛塔，一个人再独善其身，也会在不经意间，与这滚滚红尘打上照面。懂得一期一会的要义，是对命运诚挚的感激，放下对人心的执念，自来自去，方才不负遇见。

  后来，当你发觉无论何时何地，彼此都走在生活里，所谓聚合离散，便也不再狰狞。其实情意何曾阑珊，更无所谓消逝，一直细细密密，摇曳在彼此心里。

  如果回忆风声鹤唳，或温柔朗晴，我也感激夏日炙烈告别时自河畔吹来的晚风，我也感激你我曾共过的长街上那场霏霏细雨。天已破晓，我却还想再梦一场，梦里梦外都希望我们能真的再相逢，在华灯初上的夜色里，在曾经我们都向往诗歌里的黑夜的海上，在白雪落的一醉方休的红墙外……穿过了寂寞黑夜，穿过了熙攘的人海，等我最终披星戴月去到你的身边。

  因为，越是这样失意踌躇或是人生鼎沸的时刻 ，我越觉得如果有你在身侧，幸甚至哉。

                          ——2020.12.13 夜，我执指尖这一点残念，寄一怀流年里的深情，给阿舟，也给你，希望你也曾遗憾过，最后却仍觉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