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一个奇葩医生》

上周四上山出了点意外。手部骨裂，加上十几处肌肉撕裂，所以我几乎每天都在养和医院和物理治疗师之间穿梭，所以就衍生了一个看医生的趣事，我觉得我遇到了一个奇葩医生。

一到户外，我往往一开心就忘了自己已经四十多，我总下意识地以为小娘子不到三十，风韵犹存身手矫健的很。所以我经常受伤，打球也会经常打到肩膀肌肉撕裂，所以骨科医生、物理治疗师熟悉到都成了我酒桌上的好朋友。

被介绍去了据说是全港超声波领域最顶尖医生那里。医生很年轻，戴个眼镜，一口很流利的英式英语，语速节奏很快。我把受伤的手放在桌子上面的小枕头上，超声波旁。他打开电脑，里面全是我这几天的X光片、磁共振成像。我根本不用跟他讲前因后果，片子自己成事。

他看着我，盯着我的眼睛几秒，问了我一个灵魂问题：“你告诉我，这个世界上什么不会犯错？”

我这样很知道尊重医生的小学生怯怯老实地看着他大口罩上边的眼睛：“不知道呢。”

我受伤的还在疼痛的右手规矩地摆放在小枕头上，等他帮我检查，我哪里会有心思去考虑谁在这个世界上不会犯错。如果有，那我的答案是我自己。

“你告诉我这个世界上什么人不会犯错？”他还在重复同样的问题。

如果有人这么执着地爱我就像这个反复被重复的问题———我想如果再年轻几岁我就会跟着男人走了，去找找到底谁是这个不会犯错的人——谁是那个和我在一起不会犯错的人。

我手肿的半个手掌是紫黑色，很像被蛤蟆功打了一掌中毒了的人，我疼的想哭。实在搞不清为什么这个超声波顶尖高手总是揪着这个灵魂问题不放，和我中毒的手有什么关系。

“你说是谁不会犯错？”

我开始闻到一个自大狂的气味。

我聪明地开始顺着他的思路去想了一个答案：

“你妈妈。”

通常在我们的中文文化里，“你”和“妈”放在一起，特别是短句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不太文明的意思。

很显然，我的“你妈” 这个答案可能是他所有考生里最惊艳的，惊讶到身边的两个护士差点笑出了声。

医生看着我认真的眼神，知道我不是敷衍他。他更认真了，“那就更错了，把我生下来那一天就是一个大错。你说这个世界上谁不会犯错？是上帝吗？上帝会不会犯错？”

我被他一连串的问号和否定整得不会纯真无邪了。而我已经知道他在检查我之前是不会绕开这个问题的，我要给他一个答案。

我觉得我面对的是一个有自大狂、偏执狂的医生。 我不能惹他，我还要他帮我仔细检查我到底有没有撕裂筋、关节处有没有淤血。我又真诚地给出了一个答案：“植物，植物不会。”

他哈哈大笑，“更错，野蛮生长该长不该长的地方都长。就连上帝都会犯错。”

“是的。谁都会犯错，医生也会犯错。”我又添了一句。没想到，就这句，超声波医生对我十分满意，把我的手轻轻地摆放到他满意的位置，那是对全班最会回答问题的学生的爱怜态度。

我觉得我在夹缝里艰难地苟活了下来，终于可以松口气。

出门，缴费：

除了超声波费用3000港币，医生诊金2500。

出了医生门，我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那个介绍我来的医生朋友：“什么奇葩医生、花五分钟逼我给一个完美答案：这个世界上谁不会犯错。怎么这么奇怪的人啊。”

我朋友不关心我检查的结果，只好奇我给的什么答案。

我告诉朋友：我说“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