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29)
小梁的两个伙计也过来了,最先是跟着小梁干,不到半年,其中一个就不甘心出来自立门户了。这人姓鲁,三十多岁,是三人中年龄最大而且唯一结过婚的。 因为头有点秃,总剃光头,熟悉他的人都称乎他老鲁或叫他外号“光头强”,另一个是小滕,滕亮,和他是一个村子的。
光头强父母早亡,刚离了婚,带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这孩子有时候在老家跟妈妈有时候又过来跟着爸爸,刚上完小学就不想读书了,让老鲁很是头疼。搁他自己在家不放心,只好天天带着上工地。大人干活他自己在一边玩游戏。在别人看来,他这一个光头,就很让人生疑,又这么个状况,肯定是很能作的。李秀丽她们就不怎么待见他,对他怀着一点戒心。老彭倒对他很热情,小满也有点不太愿搭理他,还有点替孩子惋惜,那么小就不上学,再跟着一个没上过几天学的爹,不知道未来得是个什么样子。
“该送他去学个手艺或技术的”第一次见到这情况小满就建议,不过孩子也太小,又不听话,谁负得了这个责呢?
光头强虽然学问不高,但嘴巴却很甜,见面熟。但凡是女人,再丑也一律称美女,对男人则统统称老板。
他离婚后谈过几段网恋,先是和一个女人同居,后分开,又交往了现在这一个。这些老彭全知晓,闲聊时说起过,小满是这耳朵听那个耳朵冒,觉得这些个人隐私,没必要探究那么多。
因为老彭年龄大,光头强一般不怎么言语冒犯和冲撞她。但他有时却喜欢拿小满开玩笑,故意当着别人的面,装做很亲热地拍拍小满肩膀,奉承说“这是我们老师,这里最厉害的!比我都强!”
小满并不附和他,只是一笑了之。
因为各自都有一些熟人,小满和老彭逐渐分开了。小满在小唐那里干的时候,老彭在小梁那儿忙,光头强有活也找老彭,要么就让他手下其他人干。
小满没想到给光头干,也没想到刚干了一次就闹翻了。因为老彭儿子要结婚,老彭要住下一段时间。光头打电话叫小满来看活儿,很是客气,先是恭维了一通,而后又说自己不容易,帮帮忙呗!最后把价格压到了更低。小满没多想,只是临时合作,等老彭忙完,也就没自己事了。
顺利地完成了第一个,接下来老鲁说还有活儿,想让小满干。上次不好意思坚持,这次得事先明确一下价格,小满想,不然以后没法干。
话一出口光头强却非常不耐烦,“跟我干活不用早讲下,哪次不是先有你们的才有我的?”
“有话还是早说开好!”小满说。
对这态度和口气她有点反感,但已答应接下来,不好意思反悔,想想还是忍住了。
那段时间,活儿很多,老鲁这边两个正在进行中,小唐那边也打过招呼可以下手了。
小满带着人一刻不停地朝前赶进度,从未有过的成就感让她觉得紧张又快乐,甚至忘记了劳累。
工程完成到大半,小满暗自高兴,心里刚要松口气,老鲁忽然打来电话问“小满,你愿意抹色不?”
“不愿意。”小满不加思索地回答。这帮人里,好象没有几人抹过色,一有这种活儿就轮到自己。在陈辛那里还有春花帮着,善云也是他们自己人干,其余这些都找到小满头上。彼时抹色用的稀释剂不是稀料就是汽油,而且没有排气扇,活儿不是最累却是味道最大的。防毒口罩体型太大,带着干活儿极不方便,不到迫不得已大家都不愿戴,因此熏得头疼是常有的事。
“嘿!不信你问问,谁愿意呢?”小满只当是闲啦呱儿。
“不愿意我杀了你!”光头强在电话那头很突兀地说。“杀了我也不愿意啊!”这家伙!什么话也敢说!小满只当是开玩笑就笑着怼了回去,她竟半点没考虑到老鲁这个电话是什么意思。
放下电话,下班时间已过,因为这天答应儿子买饭回家吃,她心急火燎地换好衣服,匆匆往家赶,手机都忘了拿。吃过饭回去一看,发现一连好几个未接。
是老鲁打的。什么事,这么急!她纳闷地拨回去,却被一连串地咆哮吓懵了“你别干了!打好几个电话还不接!!叫你抹个色你都不抹!!!……”
“……”
一提到抹色,小满才联想起下班前那个电话来!
有个活要抹色?我不抹?!
他中午是这样说的吗!
不是只问喜欢不喜欢吗?
小满抑制住情绪,费力解释“你没说你有个活啊,你只问我愿意不愿意嘛!你去问问别人,谁能说愿意?”
“……你还连电话也不接!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自私!这个活儿我等了半月多了!叫你帮个工你都不干……””他继续吼。
“手机我忘拿了!你也不是这样说的啊!我哪里自私了?”
小满气也上来了,老彭、小池也在,干嘛非要找我?老彭香英李秀丽她们几个没抹过色,怕熏,遇到这种活儿都躲开!可谁没有第一次!在小唐那里,老彭半路上撂了挑子!在相成那里,媳妇当家,小满要求加点工资,他那个媳妇冷淡得象没听到一样!相成倒热心却说了不算!
再说自己包着干,光手头的就够忙乎的,怎么还给自己派零活?还等了半月了!小池给他打零工,不正好么?他也干过,也会啊!
“你停下吧!算算日工,走!”老鲁还在嚷。
小满压住火气“这样吧,老鲁,我听明白了:我去帮你抹色,然后把这活儿干完,以后你可以不找我!咱们好聚好散,中不?”
“不行!现在就走!”
小满虽为女人,却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犟脾气。她被这种语气彻底激怒了:大家都是合作关系,人格平等,人身自由,谁也不欠谁!好好说话,自己绝难开口推辞,干嘛这样强制!她厉声道:
“老鲁!我也没卖给你!咱们也没签合同!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还算算日工,你挺会算账啊!”
“不给他干,太强势了!”旁边两个外地来的刮墙腻子的给她鼓劲。
这一天,小满的大姐夫肖哥也被叫来帮工。他不急不慢默默独自干着,没有介入这顿争吵。有人敲门,她走去敞开,是小池,他说是老鲁吩咐他来把打磨机拿走……他看看小满,讪讪地,表情有点不自然。
停就停!
“哥!你先回去吧!”小满回头说,自始至终,这个长哥竟然一句话没说,让小满有点心酸失望。
没有回转的余地,小满死了心。她回到家给小唐拨了电话,告诉他明天过去。就关了机,躺到床上蒙上了被子。
这个时间,户主和公司的人见人撤了,追问老鲁,小满的电话却打不通了。
等他终于打通了电话,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的事,小满已经在小唐那里。他憋着气问“那个活儿,怎么弄?”“你不是要停下么!”
“人家户里催!”小满心里已经料到,户里谁不急?由着你小孩子似的去使性子么!
“我脾气不好,你别忌恨,回来干干吧,……”那也得明天了!今天不行了!”
如果只是脾气不好倒好说了!小满心想,就怕人品也有问题!这一个事,谁强势谁自私不显而易见么,干完这活儿拉倒,还是躲开点吧!
“让你们干点活儿,跟求爷爷似的!”他也觉得有点屈。
“不用求!你看陈辛、善云,小梁他们求谁了?别一会捧上天一会儿踩泥里就行!”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