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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点——梦中齿轮

2020-03-21  本文已影响0人  无念至上

那梦境跟着我,在二十岁之后的每一个夜晚。

那是一组齿轮,并不显眼。

齿轮转动的规律很齐整,不卡顿也不会出错。从最小的那一颗到最大的一颗,如果其中有一颗坏了或者锈掉会有人马上过来修正,不会耽搁整体的运转。

就是这么转动着的场景无数次无数次的出现在梦里。就像齿轮的规律一样,每到夜深就出现了,悄然而至。看来有人将齿轮保养得很好,两个齿轮之间的转动缝合不会产生一丝的杂音,一切都那么寂静。

每晚,我的脑袋都在旋转,旋转。

今晚,却有点不一样。

勉强结束了白天的快乐,回到房间把门锁上,在这里才把灵魂找到。在一个小屏幕里叫上认识的朋友,真正的朋友,没见过的朋友。一切在游戏里尽情堕落。

随着进度条的载入,五彩缤纷的屏幕亮光反射在厚厚的镜片上。一小时、两小时、许多个小时。白天的时间在惩罚我,而在晚上我却格外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月亮好像出来了又躲了起来,不过我并不在意。月亮都是温柔的,即便晚上错过了和她相见的机会,在早晨她也会在天空留下一抹淡淡的书信。直到太阳的出现,炙热的将其焚烧殆尽。

屋外想起了敲门声,咚咚咚。稍微打断了一下幸福时光,将屏幕按回初始界面,亮着的23.30分有些刺眼。长时间的盯着屏幕,此时对着周遭的事物,好像都镀上了一层纱,模糊不清。

外卖到了,不过外卖员已然不见身影,这家伙这次得不到五星好评了。同样的房间定下同样的味道的外卖,今天是昨天还是前天已经分辨不出,想必明天依旧如此。

外卖已经凉了,不知道放在门口已经多久了。不过随便了,即便再热又能好吃到哪里去呢,随便扒拉几口就盖上塑料盒封号扔在角落。那里早就堆成了小山,上周吃的楼下沙县的瓷盘依旧立在角落,说好第二天送过去已经第二周了,不过随便了,明天吧。

算是吃饱喝足,一步跨过地上杂乱无章的衣物来到床上。床不大,只够一个人躺,也只躺过一个人。突然来袭的忧愁让我无法再进入游戏的世界,就这么呆呆的望着天花板,珍惜睡觉前的几十分钟。

房间的灯已经工作了好久了,想必可以领取退休金了,而我得继续献祭自我发光发热。黯淡的灯光下,房间的四周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天花板上浅浅的映出我的影子,微微摇曳。

那是我现在的模样,那是我成年之后的模样。和许多人一样,失去了一些,得到了一些。个子不长了,体重开始发威了。没办法,让成年人快乐的东西都带有副作用,而你却又无法自拔。

窗外已经是深夜了,却依然感觉得到城市荷尔蒙的躁动。各种灯光把月亮和星空遮住,引诱着还在放纵的人们还早还早,马路上依旧亮着呢。

点了点手机屏幕,亮光有些刺眼。但除了做这个好像又无事可做,就这么反复的点屏幕再关上。幽暗的房间内一闪一闪,也算多了一点颜色。

如果小时候的我穿时间隧道来到房间看到如此模样,定会拿起盘子砸向我的脸。除了活着什么都跟他幻想的不一样。如果他是我,他会知道,活着也跟我幻想的不一样。

有些人活着剪短了长发、有些人活着闭紧了嘴巴、有些人活着关上了想法。所有人都为生活奉献了一些东西,一些珍稀的、了解的、热爱的。在这样不平等的交易下获得了生活的权利,再通过消费放纵获取快乐。那快乐很短暂,短到出了店面就消失、短到走到街上就消失、短到脱了鞋躺在床上就消失。针剂般的快乐打入身体,周围都明亮了。生活好像又有了希望,我们所失去的在那一刻好像都回来了。可当这一切都回到了现实之中,才发觉房间里比外面更加冷清刺骨。盯着手机里保存的照片入睡,期待明天的夜晚快到来,期待针剂再一次注入体内。

窗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叫声,是几只乌鸦零零散散的落在电线杆上。黢黑的身躯被黑夜融为一体。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扑棱几下翅膀前前后后的飞走了。

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房间更黑了。张开手眼睛很难捕捉到五指的位置,天花板上的影子也跟着窗帘消失了。这回真的只剩下独自一个人了,安静得可以听到微促的呼吸声。看来楼上的住户还没回来,不然每天这时候我都会准时伴着楼上的嗨曲一起入睡。真是个难得的适合睡觉的夜晚。

我闭上眼大字型躺在床上,被子盖住肚子。从小妈妈就吓唬我说如果不盖被子一定会拉肚子。虽然知道到了该睡的时间了,再不睡明天会更令人疲惫。但是思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缠绕、脱散、缠绕、脱散,牢牢的附在脑内,占据其中。如果明天醒来这些思绪能够变成秀发牢牢的粘在头皮上就好了,那么此时我也不会如此忧愁。

是什么让造就了如此狼狈的下场,我所珍爱的所拥有的又是何时从我的手中溜走的。又是从什么时刻不再惧怕黑暗,躲在这阴暗的房间内竟会觉得舒适。觉得这才是属于我的天空。月亮成为了城堡,成为了鸣钟,成为了温暖的象征。每当夜幕降临,是在号召我褪下伪装,展开翅膀,自由翱翔。

白天不再是白天,是裹着皮囊的黑夜,太阳只会让我的皮肤感到刺痛罢了。

我的房间再也没有鬼神的存在,再也不会担心会有一只黑手抓住我露在空气中的脚踝。被窝再也不会是我的保护神,替我遮挡风雨。那不过就是布料而已,和衣服无异,遮盖在肉体上。

天空也不会出现怪兽和超人。为了能让生活继续,能让齿轮安然无恙的运转下去。我舍弃了一些东西,一些天马行空的东西。

窗外的路灯依旧明亮着,楼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紧接着又跟这一阵阵音乐声。不过这都是在我睡着之后发生的了。

齿轮再一次的出现在了我的梦里,我就像齿轮的看护者。检查哪里是否有缺漏或缺口、哪里是否出现了生锈、又或者哪里停止了工作。齿轮仿佛牵系着我的身体,是我的另一条脊椎,一条无限运转的机械脊椎。

我不明白齿轮的存在意义,但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牵动着我去做这件事。齿轮在我二十岁那年生日的晚上第一次出现,直至今日我已经看护了齿轮许多个年头。不曾改变。

呲、呲、呲、呲......

齿轮似乎发生了故障,转动的摩擦声在夜里格外突兀,一点一点穿入耳内。这响动在我的脑内一点一点的累积。膨胀的气球终会爆炸,那细微的摩擦声越来越响,声音好像有了触觉刺痛耳膜。甚至感觉到耳朵好像除了血,伸手摸了摸却什么都没偶。

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就在我的眼前,不过几张桌子的距离,齿轮发生了变化。

齿轮不再是机械的运转,整个轨道开始扭动起来,就一条发狂的机械毒蛇。原本离我最远最大的齿轮高高挂起,其他齿轮紧紧链在下方。

虽然全是齿轮组装,但我却能真实的感受到蛇的特性,冷酷凶险。齿轮之间的缝隙,滴下许多的机油,地面顷刻之间留下几处窟窿。

我汗毛耸立,一口气都不敢出。感觉此刻被毒蛇盯上了,如果发生一点动弹就会被吞食。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恰不巧,鸡又是蛇喜欢吃的食物。

大概有一刻钟,什么都没有发现。齿轮没有动,我不敢动。我抖了抖脚,齿轮没有反应,于是慢慢的向后退,两腿因为恐惧颤抖整个人都瘫在地上。两手杵在后背,双腿向前蹬退到边缘角落。这里就只有一个房间大小,除了齿轮和我之外,空无一物。

角落幽暗隐蔽,躲在两面墙的夹角的阴影处,不容易没有被发现。咔、咔、咔齿轮又一次的开始运转。

声音再也不是从前一般流畅细腻,大开大合就像生锈的金属物强行运转。那刺耳的声响犹如摆满了一百台老式收音机同时播放摇滚曲。

突然,房间动了。我感觉到背后有一股力量再向我推动,但还能能够透过衣服感受到自己确切靠在墙角,恐惧令我不敢回头。我怕背后可靠的墙壁也会变成另一条毒蛇。胆小的人总会安慰自己,只要看不见就不会伤害到自己。他人求助可以选择闭眼、遇到困难可以选择闭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同样可以闭眼。

可这次却是我落到了陷阱里,闭上眼的我与黑暗融合,没人能够发现我。恐惧压过了理直,我拼了命的嘶哄!两腿疯狂的向前蹬,想要靠着腿力定住,鞋跟已经被磨得有些平滑。

慢慢的、慢慢的...我离那条毒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整个房间都在缩小,天花板也慢慢追下来,抬头只离我半个身子的距离。

手被地面摩擦得出了血,此刻已经动不了了。背后推动时有时无,似乎与齿轮的转动有关联。但我已经不在乎了,之前嘶哄得太厉害现在已经冒烟了,整个大脑因为长时间紧绷此刻临近崩溃。

我哭了,嚎啕大哭。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哭是在什么时候了,也许是大学毕业,或许是哪次生日。没人庆祝,独自一人买了个小蛋糕的生日。

仔细想想,多久没和人好好聊聊天了。上一次和妈妈的通话记录已经找不到了,一切好像都是我一手搞毁的。当我最后一次关上宿舍大门,和爸妈道别的那一刻起。人生的轨迹就开向了一条错误的方向。

本来我可以拥有真实的朋友、可口的饭菜、温暖的太阳。

自嘲的笑了笑,二十多岁的我竟把我的二十多岁都丢掉了。

我已经没力气了,但心跳慢了下来,呼吸也不再急促。也许是知道了这不过是个梦而已,一切都会醒来。或许是知道了这一切都是真的,更令我放松了。马上,下一次的齿轮转动,一切都会结束了。不用再出门、不同再沟通、不同再在太阳底下伪装自我。我将永远沉睡在黑夜之中。那值得欣慰,因为黑夜是善良的,能够包容任何不堪与丑陋。

我放弃了挣扎,等待齿轮的下次启动,等待那张垂涎欲滴的血盆大口将我吞噬。

此刻齿轮就离我一张桌子的距离,此刻我看得更清楚了。那些缝隙之间掺着的五味杂陈的生活百态。正是这些所有的串联运转,演化出这么一条毒蛇。即将将我吞食的毒蛇。

呲、呲、呲......

齿轮启动了,无形的力量又一次推动着。而我不再动弹,伸直了腿决定亲眼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被啃食被消灭。

双脚被碾压破碎,露出血淋淋的白骨。爆裂开来的鲜血与碎肉溅在我的全身,而我就这么平静的看着,感受不到痛苦。仿佛觉得这一切都是应该的。埋头工作是应该的、诚实善良是应该的、充满希望也是应该的。而此刻更是应该的,不过是生活中许多应该条例中的其中一条而已。

小腿、大腿、屁股....亲眼看着自己的下半身已经被吞食,被融入缝隙之中。我抬了抬头,看着泛着微光的天花板,也许再过不久我的破碎躯体又会组合成一个全新的我,一个缝隙里的我。

也许是幻觉,我颦了颦眉。发现微光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游动,眯着眼想要看清楚。齿轮依旧在转动,发出噪耳的声响。

但始终看不清楚,明明挨着很近,却有感觉相隔千里。

到脖子了,此刻我只剩下一个脑子还留存在房间里喃喃自语。这个画面如果被画家或者相机记录下来,一定会叹为观止,然后放到某某展览上,再冠上艺术品的美称来拍卖。

也许对于已经被啃食的其他部位来说,大脑才是异类。如今它们已经处在缝隙之中,等待着一个全新的主体出现。

呲、呲......

开始了,不过很快也就结束了。再临近的那一刻,天花板的微光更亮了,我看清楚了。那有一个小孩。不高白白瘦瘦,好像刚被家长骂过,脸上还带着泪花。正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调频道,电视画面停在一个动漫频道上。没一会,小孩子就笑了,那是他最喜欢的动漫。

一阵颤抖,我惊醒起来。我连忙摸索自己的全身,看看有没有缺胳膊少腿。还好一切都还在。

拉开窗帘,天已经亮了。我就这么坐在床上发呆,没过多久,设好的闹钟响了。收拾一下准备出门了、

清洗完自己,走到墙边打开窗。一抹阳光落在身上,暖暖的竟让我有些想落泪。顺着目光望去有几支喜鹊停在电线杆上,叽叽喳喳。

整理好情绪,穿上鞋出门,顺手拿起楼下沙县的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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